回到家以後，我就在被窩中煩悶不己。


　可以跟那個鹿島夕美交往也說不定。這件事讓我感到異常興奮。


　鹿島不管是容姿還是性格都是在班上相當突出的。端正的容貌與姿態，獨特而不輕易放棄的個性。那讓鹿島提升為偶像般的存在，連擦肩而過的男生也頗輕鬆的談論著鹿島的事。也就是她很受歡迎。


　搞不好是鹿島在追求我。心中悸動著。睜著眼驚睡不著覺。


　絕對要成功。心裡這麼想著。


　只是，在學校和鹿島見面又會因為在意同學的視線而無法正視她做出應對的事實是很明顯的。


『等我們兩人獨處的時後再說吧』


　班上同學是不可能讓成為話題的兩人獨處的。


　我翻身起床。


　然後打開筆盒，拿出自動鉛筆。


　


　我拿著一封信在手上。


　是我自己寫的。因為幾乎花了一整夜，眼睛多少有點紅。


　••••••一次又一次的重寫。覺得字太醜就撕破丟掉，覺得表達的方法不滿意的就重寫。當寫太多字手指在隱隱做痛的時後，終於完成了內容可以接受的信。可是，實際上把那封信拿到學校是三天後的事。然後把它交給鹿島是五天後的事。


　我把那封情書趁著放學後沒人在教室時偷偷放在她的抽屜裡。然後好像在逃跑似的回到家裡，這一天夜裡也因為別的方面的原因而失眠。


『給鹿島夕美。呃，我是藤堂。之前說的相配的事，我有些話想跟你說。因為是不想讓其他同學聽到的話，所以可以的話請在放學後到體育用具室的裡側。我會認真的••••••等著妳。藤堂隆道』





　事情發生在第二天。


　早上，等著要去學校的我的是，侮蔑與嘲笑的狂嵐。


「早！」


　教室裡的臉孔一起向我這裡看著。


「藤堂來了み」


「ＬＯＶＥＬＯＶＥ•ＦＩＧＨＴＥＲみ」


　教室裡哄堂大笑。


「啊？」


　我因為不明所以感到困惑著。


「藤堂，超•大•膽•宣•言！」


「有緋聞、有緋聞」


「結婚！結婚！結婚！」


　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處於這種狀況下。只是，無數不能說無關痛癢的無邪氣的惡意，對著我傾注著。


「••••••什麼啊」


　同學都往教室的中央集中。那裡是••••••鹿島的桌子所在的地方。我想到了我似乎忘了某件重要的事。


　不知道是誰在說著話。


「之前相配的事怎麼了嗎？藤堂」


「放學後到體育用具室的裡側就可以了嗎？」


「我會認真的等著妳み」　


　教室裡的空氣瞬間沸騰了起來。


　我的頭暈眩著連站都站不穩了。


「看到了喔，藤堂」


　啪的一聲拍著我的肩膀。


「••••••給鹿島的信」


　眼前一片漆黑應該就是說這種情形了吧。基本上本來就是令人畏懼的狀況。


「為什麼••••••」　


　我的視線徬徨著。在同學聚集的中心，鹿島在那兒。


　鹿島••••••在笑著。


「對不起∼藤堂君。信被看到了∼」


「••••••」


　在我心裡有某種東西崩壞的聲音。


　那一瞬間，我開始討厭鹿島。


　••••••是生理上的討厭。為什麼我會喜歡這樣的傢伙啊，為什麼我要寫信給這樣的傢伙啊。是為了什麼要寫那封信啊，為了什麼鼓起勇氣把它放在鹿島的書抽屜裡啊。


　覺得這一切都錯誤。


「••••••妳說被看到了？」


　明明是想大吼的，卻是不可思議的小聲說出。那讓我有了自己憎惡著鹿島的自覺。


　是的，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憎惡別人。從前對加奈抱持的感情跟這比起來還可愛多了。


「喂，今天放學後去打電動吧」


「要在哪裡等好呢？」


「那••••••就在體育用品室的裡側！」


　逐漸高漲的惡意包圍著教室。


「喂，一起回去吧」


「好啊，不過因為在忙所以要等一下喔」


「那••••••我會認真的等著妳！」


　咚。


　我會認真的等著妳我會認真的等著妳我會認真的等著妳我會認真的等著妳我會認真的等著妳我會認真的等著妳••••••。


「現在最為愛發熱的男人，那就是藤堂！」


「哇み要被戀愛菌感染了み快逃み！」


　別人───認真的心情───就這樣踐踏著───。


　嘰哩。牙齒間發出聲響。


　我瞪著鹿島夕美。


「啊，這傢伙哭了！」


「真的？真的戀愛了？悲傷到想哭的程度？」


「唔哇∼真是超級重傷！」


　不對。不是因為悲傷而流的淚。這是••••••對自己的愚蠢感到後悔所流的淚。


　嘿嘿笑著的鹿島往我這邊看。注意到了我的視線。一瞬間她的表情被後悔覆蓋著。


「藤堂君，抱歉！」


　啪。鹿島夕美手掌合在一起道歉。


　一定是為造成這種狀況表示歉意沒錯。可是同學們好像只顧自己方便似的沒有對事物去做判斷。


「鹿島同學好殘酷み！」


「用抱歉做結束啊み！」


「藤堂被甩了∼！被正面回絕甩掉了∼！」


　教室裡發出近乎是到目前為止的加倍的喧嚷。


「耶，不是這樣•••••」


　鹿島想要做出辯解，邪鬼般的群眾完全聽不進去。


　不可思議的是，我的憤怒在這個時後已經完全平熄了。


　但是並不是消失了。像奔馳的狂嵐似的憤怒，好像被自身過大的質量壓垮了似的，在我心中的深處沉澱了下來。


　我繃著臉像之前一樣的離開教室。


「啊，藤堂君！」


　鹿島追了過來。


「喔，鹿島要去做最後致命一擊了！」


「跟他說不要再糾纏不放了喔，鹿島。會被跟蹤喔」


「不，鹿島叫他拿前出來啦，拿錢出來就跟他交往」


「大家夠了啦！等一下啦，藤堂君！」


　鹿島的手放在我的肩上。


「•••••別碰」


「耶？」


「不要碰我。會讓我想吐」


「啊••••••耶•••••」


　我背對著動作停住的鹿島走開。


　我這一整天在班上被孤立著。然後我從此以後，就沒什麼笑容了。

「••••••就是這樣，發生過那樣的事」


　我"啪"的拍了膝蓋一下。


「••••••差不多從那十時後開始一直到中學，真是嚴重哪。除了好朋友以外都沒開口說過話」


　那樣的我所受的傷害，也隨著時間痊癒了。和高中的朋友也能普通的來往。心中累積的憎惡也突然"咚鏗"的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人家說大部份的初戀都是失敗收場，像這種結束的方式還真是少見••••••」


「嗚••••••」


　加奈哭了。


「喂、喂，加奈！」


「••••••哥哥••••••」


　淚滴潸然而下。彷彿加奈的淚腺很脆弱似的，大粒的淚珠流了下來。好像小珠子一樣骨碌碌的順著臉頰滾了下來。


「••••••不可以那樣子讓人家玩弄啦••••••哥哥」


　撐起纖弱的身體抱著我。


「不可以啦••••••」


「••••••我知道。不是說了嗎。是從前的事了。從那以後也覺得我應該是沒辦法談戀愛什麼的。而且還有加奈的事情呢」


「••••••我的事？」


「在加奈健康起來以前，我可是擔心的不會去考慮自己的事啊」


「••••••」


　拿起面紙擦去眼淚。


「我••••••說不定永遠也健康不起來喔」


「傻瓜。妳在說什麼啊。就是為了恢復健康才住院的不是」


「••••••嗯」

5.高中畢業

　

　叮∼咚∼噹∼咚。


　對我來說，那是這輩子最後一次以高中生的身份聽到的鐘聲。


　畢業典禮已經結束，我的手中握著表示我這三年間的學籍證明的黑筒子。迎向人生的一個階段的結束，感到相當安穩。


　然後，還有著很大的希望。


　我從今年四月開始要上大學了。在坐電車要五站，比這裡還城市化，充滿生氣的街道上有著我要上的大學。新的友人，新的環境，新的學習，還有新的人生。在我面前，有著閃閃發光的可能性在等著我是可以確信的。


　看到了無限的未來的我，挺起胸膛領受的畢業證書。我想我那樣的姿態，是比平常更值得誇耀的。


　捕捉到了不知何時會消失的夢。


　••••••說不定就是這個原因。



「藤堂君」


「啊••••••」


　鹿島夕美───小學時代，撕碎我的心的女人。


　這輩子都不想原諒她，從那時起幾乎沒有交談過，持續著徹底迴避她。雖然國中、高中都跟我同一個學校，幸運的是沒有同班過。


「藤堂君，可以說一下話嗎？」


　才不要呢。


　平常的話都是這樣回答的。不，連回答也不會有。因為我會沉默的轉過身去離開。


　但是這一天不知為何沒有這樣做。


「••••••明明一直都在一起，我們卻沒說過什麼話呢」


「••••••」


　我保持著沉默也無所謂，鹿島繼續說著。


「我知道藤堂君討厭我。可是，我有最後不論如何都要說的話。你可以聽我說嗎？」


　在我的記憶中，總是嘿嘿笑著的鹿島，今天不知為何態度非常的認真。


　在鹿島的胸前也別著表示畢業的花朵。我想到這是最後了，多少也拿出點慈悲心。　


　我靜靜的站著，得到肯定的回應鹿島就開始說著。


「呃，首先恭喜你畢業了」


「••••••」


「••••••好嚴厲呢，藤堂君。總是無視我」


　鹿島無力的呵呵笑著。


「小學時的藤堂君啊，明明是常常在笑的」


「是誰讓我笑不出來的啊」


「••••••」


「不就是妳嗎？」


「••••••真的覺得抱歉。不過───」


「別騙人了！」


　咻！


　風吹了起來。


　春天馬上要來了，在春天來臨以前突然吹起的強風。


　鹿島的頭髮隨風飛舞著。


「抱歉？那時後你可是在嘿嘿的笑著啊。那哪裡是覺得抱歉的表情啊。我最討厭妳了」


「••••••」


「妳別以為那時後的信效力還存在啊。我已經對妳沒有任何特別的想法了。」


「••••••」


「啊啊，的確那時後是被妳吸引了。但是那是因為我是不知世事的小鬼。縣在我最討厭像妳這種心靈污穢的傢伙。我最討厭心靈污穢的傢伙了！」


　從旁經過的路人，對我的大聲說話感到好奇回頭看著。但是，我沒有去想什麼面子問題，激動的生氣著。


「••••••」


「想到以後就不用在遇到你，就真的覺得很愉快。和妳在一起的話，不知道什麼時後會把那個時後的那樣丟臉的事拿來吹噓啊」


「才不會，那種事情••••••」


「妳能信任嗎！」


　我大聲的說道。


　鹿島低著頭，然後用跟平常的開朗相比想像不到的老實口氣說著話。


「••••••就算不相信我也沒關係•••••可是我是真的喜歡藤堂君啊」


「啊啊？」


「所以說，我對藤堂君的事••••••」


　這女人在說什麼啊。


　腦袋無法裡解鹿島的話。


「妳這傢伙••••••這樣子看扁我啊。想讓我說了"啊，這樣子嗎"之後，再成為大家的笑柄嗎。一直到畢業典禮的今天」


「不是！我不會做那種事的！」


　鹿島哭了。


「絕對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只有這點請你相信我。那真的不是我想要那樣做的！是別人隨便偷看我的抽屜，隨便把信打開看的！不是我啊••••••真的••••••真的••••••」


「被別人隨便看到••••••？」


「我也不喜歡這樣啊。可是，我沒辦法阻止啊。一點也不擅長對別人說出嚴厲的話啊！所以除了笑以外什麼也不能做！明明是真的非常••••••真的非常討厭的••••••」


「我不相信••••••誰會相信啊••••••那種話••••••」


　到現在才───


　已經經過了快要十年了───


「••••••我向你道歉。吶？」


「••••••」


「對不••••••起••••••」


　鹿島把頭深深的低著。


　隨著這個動作，眼淚也悄然落下。


　第一次看到這樣子的鹿島。


　好像••••••跟加奈一樣似的。


　胸中一陣刺痛。


「我••••••」


「沒關係，不原諒我也無所謂。不過••••••有一件事要拜託你」


「拜託我？」


「那個••••••請給我」


　鹿島指著我。


　完全搞不懂在幹嘛。


　鹿島靠近一臉困惑的我。


「••••••就是這個」


　她的手指指著的東西，是我制服上的第二顆鈕釦。

「鹿島••••••妳••••••」


「不管怎樣都不行的話也沒關係。只是••••••如果對剛剛我說的話還有著一點信任，請把那個給我。這樣我就不會再出現在藤堂君的面前。我發誓。」


「••••••」


　我煩惱著。


　也煩惱著為何會煩惱。


　在複雜的思考中，突然冒出了"是自己誤會了嗎"的疑念。


　鹿島夕美••••••該不會••••••不！馬上又否定了。


　現在原諒了她，又會再被傷害。


　可是••••••。


「拜託」


　鹿島用認真的表情說著。


　她的話蘊含著像是迫力的東西向我傳遞著，壓迫住我的思考。


　我緩緩的舉起手。然後───


　我的手在一瞬間的猶豫之後，扯下第二顆鈕釦，向鹿島伸出。


「謝、謝謝••••••」


　沒想到真的拿的到，鹿島用幾乎愣住的表情接受了。


　就像接受了很重要的東西似的。


「••••••我對藤堂君做了很過份的事，一直牽掛著」


「••••••」


　我對自己意料之外意外的行動感到驚訝，做不出反應。


「那時後，信被看到的藤堂君的表情••••••那不是後悔也不是悲傷的眼淚呢。看到那個表情時••••••我真的很後悔。對自己的輕率••••••一直想要道歉。可是道歉後想獲得原諒••••••我知道那是很勉強的••••••一直••••••下不了決心••••••終於在昨天，決定了」


「••••••」


「就算不原諒我也要向你道歉。好像只要這樣做，這八年間一直壓在胸口的東西就可以拿開了」


　鹿島把眼角的水滴用食指優美的擦去。


「••••••沒想到你會給我。非常的••••••高興呢」


「對不起呢。明明是畢業典禮卻讓你有著不好的回憶。我會照約定的，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喂、鹿島••••••」


　噠。


　鹿島跑走了。


　好像要躲避我的聲音傳給她似的。


　••••••好像切斷一切似的。


　鹿島跑著離去了。


　起風了。


　不是冬天也不是春天的風。

　

　回家的路上。


「••••••哥哥沒有想做的事嗎？」


　加奈唐突的問道。


「想做的事嘛••••••嗯，我是想到大學再找」


　順便思考自己的人生會是如何，說不定是個好機會。目前為止，我想我沒有那個精神去注意自己的事。


「••••••是因為我？」


「咦？」


「因為我在，所以哥哥才什麼都做不成？」


「怎麼了啊，突然」


「因為，哥哥的朋友們，大家都有著自己想做的事••••••看起來好快樂••••••如果哥哥的人生因為我而浪費掉了••••••我••••••」


「傻瓜！沒那種事啦。不是因為加奈的關係！我完全沒有因為妳感到到負擔。我們不是兄妹嗎。流著同樣血液的兄妹喔。彼此幫助是理所當然的啊」


「••••••」

　被這樣說了之後加奈就沉默下來。

　兩人走著。畢業典禮以後，因為預定要和雙親和加奈行動，就沒有騎腳踏車了。

「我啊••••••想要變堅強」


　加奈小聲的私語著。


　加奈用到目前為止都沒看過的，混雜著焦燥與困惑的表情看著我。


「••••••想要兩個人一起穿制服回家」


「••••••也對呢」　加奈把我的手腕跟自己的拉在一起。


　咚，心臟稍微跳快了一點。


　向前走著。


　我用普通的走著，對加奈來說步調馬上就亂掉了。所以我不把步調調整為平常的一半程度不行。


　走著的時後，手腕可以感覺到加奈胸部。加奈不久前還是纖弱的胸部，現在完全開始柔軟膨起的發育了。


　我看著加奈。


　逐漸像個女人的加奈。真的是一天就有戲劇性的成長。不論是肉體還是精神。


　••••••我這麼想著。



　到了醫院。


「謝謝••••••哥哥」


「我送妳到病房」


「••••••嗯」


　向櫃台報告已經回來以後，我跟加奈往病房去。


「••••••因為要換衣服，稍微等我一下」

　在等加奈的時後，我呆呆的坐在候診室的椅子上。


　語調深切的談話聲進到我耳裡。


「••••••那麼••••••」


「••••••沒有••••••所以••••••」


「••••••這麼這樣••••••不是嗎••••••」


　聽來像是雙親的聲音。


　好奇怪。雙親有工作或有其它事，現在不可能在醫院的。


　我稍微偷看了一下傳出聲音的房間。幸運的是門是微微開啟的。


　••••••是雙親和加奈的主治醫生。


　平常溫厚的父親，表現出少見的激動。然後追問著主治醫生。母親拿著手帕擦著眼角哭泣著。


　怎麼看都是不尋常的樣子。


　我傾耳聽著對話。


「為什麼••••••到了現在••••••又••••••」


「我也是很驚訝。到目前為止，雖然有著拯整體的不安定，但是發生這麼唐突的異變••••••是沒有預料到的」


「去預想到這些狀況不是你們的工作嗎」


「嗚嗚••••••嗚••••••嗚嗚」


「之前的檢查也沒有發現到這樣的癥兆。恐怕是先天的也說不定」


「那••••••還剩下多久••••••」


「••••••」


「嗚嗚••••••嗚嗚嗚••••••」


「醫生！」


「••••••半年」


「！」


「嗚哇啊啊啊！」


「令千金的生命，只剩下半年了」


　───！


　嘰──。被我的手碰著的門打開了。


　但是現在的我跟本不在乎那種事。


「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隆道••••••你在啊••••••」


　父親的聲音已經傳不到我耳裡了。


「醫生，剛剛說的••••••加奈的生命只剩半年••••••那是真的嗎」


「••••••」「醫生！」


　我猛然的抓住醫生的胸口搖著。


「••••••唔、是真、的」


「為••••••」


　全身無力。


「為什麼••••••這種事••••••」


「即使是最先端的醫療技術，也難以觀察到先天性的基因異常。加奈小姐生存所必需的內臟有著幾個這樣的缺陷。」


「••••••有什麼治療法？」


「••••••」


「嗚嗚み嗚嗚••••••嗚嗚嗚••••••加奈••••••加奈••••••」


　母親控制不住的哭了。


「••••••加奈小姐基本上不是可以去高中上學的狀態」


「我建議馬上住院做延長生命的處置」


「那種情況下，高中該怎麼辦？」


　醫師回答父親的問題。


「沒辦法了」


「怎麼這樣••••••」


　我坐在房間角落的椅子上，呆然的看著那樣的對話。


「但是加奈已經確實的無藥可救了」


「••••••請有所覺悟」


「••••••」


　父親思考著。


「••••••請讓加奈去學校。醫生」


「不管什麼時後發作都不會覺得奇怪。身為醫師的我無論如何是不能許可的••••••可是能讓她的人生，在剩下的半年生命裡稍微綻放出光芒，那是身為人類的我所期望的。剩下的就請你們家屬討論後決定吧」


『••••••剩下的半年生命••••••』


　醫師的話留在我的耳裡。


「那麼，慶祝加奈和隆道的入學」


「乾杯」


　一家四人，舉行了加奈和我的慶祝派對。


　••••••基本上，真正的主角是加奈。這個家族派對，是只為加奈舉行的東西。


「你們兩人都很努力啊」


「真的呢」


　雙親的話讓加奈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隆道到明年也能喝啤酒了」


「••••••不用了，那麼苦的東西」


「喂，你怎麼知道那是苦的」


「誰都知道啊」


　沒有意義的對話讓每個人都掛著笑容。可是這樣的團圓是構築在危險的平衡上。


　只要有誰做出任何讓想起禁忌的發言的話，毫無疑問的馬上加奈以外的三人會僵住。我們慎重的繼續著無關緊要的對話。以足以令人胃痛的程度。

6.加奈 ~妹~




　加奈出院了。


　現在在隔壁她自己的房間睡著。


　總覺得全家人都因為加奈戰戰兢兢的。擔心、照顧她，一點點小事就足以使人動搖。


　我也疲憊不堪，很早就回到二樓我自己的房間。


　今晚要想要早點睡。


　叩叩。


「••••••我可以進去嗎？」


「••••••啊啊」


　加奈穿著睡衣。


「怎麼了嗎？已經是妳的就寢時間囉」


「好像不能入睡••••••」


「哪裡不舒服嗎？」


「••••••（搖頭）。••••••不是那樣••••••是有點睡不著••••••」


「沒辦法，和醫院的枕頭不一樣嘛。加奈睡習慣那邊的了」


　加奈輕輕點著頭，然後說出不得了的事。


「••••••可以一起睡嗎？」


「••••••什麼啊，怕黑嗎？」


　小時後吧。加奈在害怕的夜晚，常常會說在自己的房間會怕黑就鑽到我的床上。


　加奈稍微噘著嘴。


「倒也不是那樣••••••」


　加奈垂著肩膀。那樣的動作也是充滿著純真的氣息。即使如此，還是要避免和加奈之間距離的縮短。我••••••對我自己沒有自信。「••••••總之，妳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啊」


「是••••••」


　加奈背對著我拖著步伐走著。我在內心鬆了一口氣。


「••••••關燈了喔」


「啊啊••••••」


　連聲音都沒有的黑暗覆蓋了視線。


　我在綿被中縮著身體。


　


　喀哧••••••。


　喀哧喀哧••••••。


　可疑的聲音跟••••••氣息。


「••••••嗯？」


　有人鑽進了我的綿被。


「喂••••••加奈吧！」


「啊哈••••••」


　趁著惡作劇的勁頭，開始呵呵笑的侵入者••••••有著加奈的香味。


「不是說了不可以嗎！」


「已經••••••進來了••••••」


　聲音從我胸口邊傳來。


　噗咚。


　加奈應該是聽不到心跳的聲音吧，那一瞬間分開兩人的身體。


「好溫暖••••••」


「加奈！」


「••••••不行？」


　應該是看不見東西的黑暗，可是感覺到了加奈的視線。一心一意，只是筆直抬頭向上看的視線••••••。


「隨妳便了••••••」


　只這樣說著，我背向加奈閉上眼睛。


　背後是最後的防壁。


「別迷惑啊••••••不是妹妹嗎••••••」


　有著絕不能越過的那道牆，好像逐漸逼近的錯覺。這樣下去，會變成不用離很遠就能觸碰的東西。觸碰之後，就會越過它也說不定。





　嘶み••••••。


　背後有著感觸傳來。


「••••••」


　嘶••••••嘶み••••••。


　．手指在我的背後寫著不知什麼字。


「••••••」


　嘶••••••嘶嘶嘶••••••嘶み••••••。　


「••••••已經••••••睡著了嗎？」


　不知為何沒有回答。


　偋著呼吸等加奈的興頭過去。


「••••••這樣啊」


　最後再一次動著手指。


　那寫著什麼，我知道。


『女』••••••『子』••••••平假名的『き』。（註）


「晚安••••••哥哥••••••」


　啪嘶。


　頭靠在枕頭上發出聲音，那以後加奈的惡作劇就結束了。


　我鬆了一口氣。


　好像是從長時間的窒習解放出來的感覺。


　回頭看了背後。


「唔嗯••••••」


　看著翻身的加奈的白細漂亮的脖子。


　無意中被吸引住了。


　我的唇••••••靠近她纖細的肌膚。


「哥哥••••••」


　我恢復了自我。


　我現在••••••在做什麼••••••？


「可惡」


　我好像從床上逃離似的起來，到一樓淋浴。好像會刺穿皮膚一樣的冷水浴。


　水讓發熱的身體很快的冷卻了。從內心。


「加奈是••••••我的妹妹••••••是妹妹卻••••••！」　


　就這樣，我在一樓的沙發上睡了。


註： 　女＋子＋き＝好き，就是喜歡的意思。

D.O.網頁上看到的加奈精簡版....

那麼
大＋女＋子＋き＝大好き，就是超級喜歡的意思嗎。

這個我知道...台灣好像也有出中文的小東西(稱遊戲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