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聖怡

作者為台中榮民總醫院胸腔外科主治醫師，曾任美國哈佛大學附設麻省總醫院臨床研究員

讀完身兼日本國會議員德田虎雄醫生所著的《母親的力量》，久久不能自已，這位秉持「生命平等」理念，堅信生命價值與意義在於「幫助弱者，排除罪惡」，用「敬天愛人」的精神，以畢生的精力投入醫療體系的改革，挑戰社會最有智力及財力的一群菁英組合成威權體制的阻抗。力倡醫療本質乃奉獻行為，捨棄追求財富、地位與名譽，而能為「追求自由，追求愛」而活，將他自己篳路藍縷建立的龐大「德州會」集團醫院成立醫療法人，不傳承給子女，甚至自己沒有房子、沒有存款、沒有其他財產，只為促進全人類的健康與和平。日劇的《白色巨塔》痛陳出日本醫療權威體系的黑暗面，在台灣更是大家不敢碰觸的禁地，否則就是自掘墳墓、自斷生路。德田最令人敬佩之處，不僅在他無私的人格，更是「面對問題的勇氣」，這也賦予我勇氣敢去批判在台灣更令人匪夷所思醫界的黑暗面。

不同於以前「萬年國會」被唾棄改造，榮總至今仍殘存「萬年主任」制度，夾著長久資源壟斷，是高層眼中有助於創造業績的「金雞母」及評鑑時的「活菩薩」，其他人則是二等公民，乏人聞問。原本固若磐石的白色巨塔糾結上威權體制，對於一個想依法行政，奉公守法的公務員經常是身不由己，常被無情的踐踏，與長官立場不同而權益受到損害更是申訴無門。

萬年制度久任積弊

上層為了維持其生命共同體中呼風喚雨，一呼百應的絕對權利及利益，喪廉鮮恥的明目勾結及濫權欺下，更是肆無忌憚。身旁環伺的狗腿、打手更是信口雌黃的佼佼者，謊言及謠言的集散地。所以明顯奴役下屬，欺壓假想敵，若欲凸顯公務員風骨、為國為民、依法行政，則是自討苦吃；若不見風轉舵、轉換立場，則必遭整肅。政府威信在此公然被踐踏，上層真是不知其實單位長官的私心才是阻礙政府行政革新的最大阻力，實乃國家深沉的悲哀。輔導會假行政革新之名，積極推動基層公務員輪調，但卻昧於行政學原理，政風、會計、人事及單位主管易久任積弊，是必要輪調，不圖易生弊端的萬年主任改革，卻反其道而行，甚至公然宣示長官不滿意的便無條件優先調走，不需告知當事人及徵詢意願，意圖賜與主管上方寶劍整肅異己，至此公務員人格及人權蕩然無存，長久以往，國家政策必難以貫徹，循私舞弊必至積重難返。

稱憂鬱症掩蓋實情

本院近年來乃此醫界黑暗面的典型代表，一年前一位資深的麻醉科楊醫師，受單位主管公然欺侮，向上級申訴求援無門更受二度羞辱長達八個月，因不願低頭於白色巨塔下的現實，以最激烈的方法於上班時自殺做最嚴重抗議，院方以憂鬱症病重掩蓋實情。對於深知內情的我真是錐心之痛；不到二個月，又一位資深病理科醫師抗議主管不公自殺，院方還是同一說辭──憂鬱症。接著本科專科護理師也被長官聯合污名化調離，造成當事人精神崩潰住院。
若有伸張公義言論，暗則透過管道受告誡要「服從命令」、「好好做你的醫生」；明則透過人事室私自公布行政懲處細則內規，決不寬貸。更令人髮指的是，本科受長官行為及言語性騷擾的基層書記公務員，曾循院內管道申訴未果，跳入「申訴實為有background的人而設」的陷阱，在長官命運共同體下，成為頭號黑名單，已是多年來眾所周知要整肅的排行榜首。

限期調走氣勢迫人

如今更以輔導會政策為藉口，為其量身訂作細則──長官的意願就是命令，本人從未被告知及徵詢下，突然一張白紙黑字，喝令限期調走。本人簽收稍有遲疑，便公然受威脅要法辦，至此公然現形言語、行為的集體暴力，以欲殺人滅口的氣勢迫人就範，除本人震驚錯愕外，更驚嚇了所有同仁，明顯的觸犯了92年5月28日修正公布的104條《公務人員保障法》。
原本以為在政治角力上的白色恐怖居然活生生在以道德為根本的醫院發生，這種人神共憤、違背法理的事一再肆無忌憚的重演，讓人恍如置身軍隊而非醫院。長官這種威權化手段，令人無免於恐懼的自由，這股同仁隱忍已久的錐心怒火，正快速燒盡大家的耐心，在離心離德下，台中榮總不久將名存實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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