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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sopa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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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日期: Sep 2005
文章: 30
2006年4月9日T70次列車沙塵暴驚魂記

4月9日,一場百年罕見的沙塵暴襲擊了從烏魯木齊開往北京的T70次列車。列車迎風的車窗玻璃悉數被狂風捲起的石塊擊碎。車內溫度驟然降至零攝氏度以下。700多位乘客和乘務人員與隨時可能邂逅的死神擦肩而過。14日,本報記者晝夜兼程,中途「攔截」到這趟返往烏魯木齊的列車,隨車與乘務人員進行了「細節的還原」,於是有了這篇「災難現場」的「乘務員版」。與此同時,本報記者還對散落在茫茫人海中的乘客,進行了大海撈針般的搜尋,並開掘出他們的記憶,「再現了現場」,於是有了這篇「災難現場」的「乘客版」。我們之所以留下兩個記憶版本,是為了更加逼近真相。而記錄災難,是要警醒人們記住災難,並記住災難中的各種面孔。

  2006年4月9日14時19分,由烏魯木齊開往北京西站的T70次列車正點駛出烏魯木齊站。

  負責本次列車的是北京車隊烏魯木齊客運段京4組。

  列車長李玉新瞟了一眼車廂的電子顯示牌,一行天氣預報剛好出現——今天夜間:中到大雪;明天白天:小雪;最高氣溫:-1°C,最低氣溫-4°C;風力:5級西北風……李玉新搖了搖頭,心裡嘀咕:這個月份下大雪不多見。

  憑他多年跑車的經驗,只要烏魯木齊下雪颳風,那「百里風區」的風肯定小不了。列車幾個小時後將會到達風區。

  「百里風區」是指蘭新鐵路紅旗坎-小草湖-紅台-大步-十三間房-紅層-了墩全長123公里的區間。這裡一年360天中有300多天都在颳風,12級大風經常刮起。

  但李玉新萬萬沒想到,此次經歷的沙塵暴,是他10多年的列車生涯中從未遇到過的。

  9日18時24分,列車開出鄯善車站。

  21歲的餐車主任孔秀麗囑咐餐車服務員準備開飯。列車左側窗外呼呼作響,小石子「噼裡啪啦」拍打著車體。風越刮越大。

  廚師楊旭在廚房操作台忙得應接不暇,外面越刮越大的風並沒引起他太多的注意,因為這裡幾乎天天颳風。他只是從「老鐵路」那裡聽說過,這裡風大時石塊可以擊碎列車車窗,甚至可以掀翻列車。但自己跑車3年,從沒遇到過風沙擊碎車窗玻璃的事。據說最近一次類似事故的發生距今已有10多年了。

  機車司機吉冠旗說,他接到鄯善車站的通報:風區小草湖一帶風力為37.5米/秒(編者註:37.0米/秒以上為12級以上大風),按這個風速,他認為,列車限速60公里/小時通過風區沒有問題。可鐵路上卻有9級風限速,11級風停輪的明確規定。

  19時20分,列車駛進小草湖車站,這時風速已達到41.5米/秒。按規定此時列車必須停輪。

  19時22分,列車臨時停在距離鄯善站50公里外的四等小站小草湖。

  此時,小站的四道上停著一列油罐車,T70進入二道。吉冠旗有意將列車和左側的油罐車並排停靠。他想,這樣可以借油罐車遮擋一下由列車左側襲來的風沙。

  列車剛剛停穩,餐車服務員閆中麗發現,靠餐車後台方向左側的第二個車窗的外層玻璃不知什麼時候被風刮起的石子擊碎了。她趕忙跑過來告訴正在開票的孔秀麗。

  「趕快讓吃飯的旅客往後坐,說不定什麼時候,第二層玻璃就會被擊碎了。」孔秀麗和幾個餐車服務員開始勸正在用餐的旅客遠離那個外層被擊碎的車窗。

  「趕快通知車長。」不知誰喊了一聲。

  19時30分左右,列車長李玉新趕到餐車。

  李玉新剛要過去查看被擊碎的外層玻璃,只聽「嘣」的一聲悶響,裡層鋼化玻璃被風掀落在車內。車內頓時黃沙瀰漫,細小的石子夾帶著比指甲蓋還要小的碎玻璃碴兒在車廂裡亂飛。能見度只有幾米。

  當第二塊車窗外層玻璃被擊碎時,餐車廚師楊旭正在炒菜,聽到外面閆中麗喊玻璃爛了時,他還探出頭來看了看。他想,這種被風沙擊碎玻璃的事時有發生,但要想把雙層鋼化玻璃都擊穿不是件容易的事。可當他再看外面怒吼的狂風時,心也不禁緊了起來。

  「幾分鐘後第二層玻璃就碎了。」楊旭說,「當時感覺車體比原來晃得厲害了,人影都看不清了,只感覺嗆得透不過氣來。」

  他聽見列車長大喊:「趕快把火滅了!」

  楊旭顧不得其他,連忙把餐房門關上,而後將爐灰壓到爐中,又拿了盆水澆在上面。

  19時37分,將餐車一些物品安置好後,李玉新要求大家撤離餐車。

  餐車棄守。

  此時,31歲的乘務員李奕正在14車廂當班。

  「當時就感覺到外面風大,車體比平時晃得厲害。」聽說餐車的玻璃被擊碎了,李奕心裡一緊,「我當時感覺事情有些嚴重。」

  「我正和另一個列車員說餐車的事時,就聽到車長辦公席旁邊的玻璃『嘣』的一聲,只見外層玻璃裂了,我們一面通過車長辦公席的對講機將情況報告車長,一面趕忙上前疏散旁邊的旅客。」李奕回憶道。

  就在這時,從15車廂傳過話來:「15車廂左側兩塊外層玻璃被風打碎了!」

  幾乎是同時,從16車廂也傳過話來:「16車廂一車窗單層玻璃被風打碎了!」

  「報告,17車廂也有一塊外層玻璃碎了。」

  ……

  短短幾分鐘,李玉新的對講機不時傳來各車廂車窗玻璃被擊碎的報告。

  李玉新一算,已有14、15、16、17四節硬座車廂和12號軟臥車廂的部分車窗玻璃單層被飛石擊碎,情況已非常嚴重了。他決定啟動防風災應急預案。

  19時40分許,列車開始廣播:「嚴禁吸煙,禁用明火,注意安全」。

  20時20分左右,15車廂一塊玻璃被石頭擊穿。

  狂風捲著沙石灌入整個車廂。尖叫聲、呼喊聲、風聲混雜在一起。

  很多乘客用毛巾摀住口和鼻。

  李玉新連忙趕到15車廂,要求乘務員趕緊將旅客向兩邊的14和16車廂轉移。

  20時35分,還沒等15車廂的人全部轉移完,16車廂的玻璃也被擊穿了。

  「也許是左側有油罐車遮擋的原因,當時4號至9號硬臥車廂的車窗玻璃沒有破損,被擊碎的車窗多是硬座車廂。」李奕回憶說,「當時車裡有些混亂,所有人通過被擊碎的車窗時,都得彎下腰,捂著臉,小石子就像子彈一樣打在臉上,非常疼,根本就不敢睜開眼。」

  20時40分左右,李玉新把列車上的「三乘一警」召集到一起。

  「我們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大風的襲擊,現在情況緊急,必須把硬座車廂的旅客全部向臥鋪車廂轉移!」李玉新下達命令。

  他們讓旅客把行李從行李架上拿下來,放到座位下面或空地上;把所帶的食品和貴重物品隨身帶上;在乘務人員的指揮下向相對安全的硬臥車廂轉移。

  20時50分,14車廂的幾位旅客說什麼也不走。

  「我當時都急了。」李奕說,當時車廂裡有80多位旅客,有一部分已經轉移到相鄰的車廂,當15和16車廂的玻璃被擊穿後,很多旅客又返了回來。

  「大家拿上自己的物品,向硬臥車廂走,必須馬上離開這裡!」李奕和另一位列車員不停地大喊。

  「風這麼大,玻璃會不會全碎?都碎了可怎麼辦?」一位女乘客拉住李奕不停地問。

  「讓我們去臥鋪車廂,那麼多人,我們怎麼睡覺?我們的行李丟了怎麼辦?我不去。」從新疆伊犁來的一位劉先生和7位旅客用毛巾捂著臉,死活不挪地方。

  「乘務員,我們自己成立自救隊,你們需要時,我們可以幫你們。這風沒什麼可怕的。」一位旅客安慰李奕。

  21時10分左右,列車長李玉新趕到14車廂,勸說7位旅客離開。

  「這風沒你們想得那麼可怕,我們不怕。」一位旅客說。

  「你們可以不要命,但我們要對你們的生命安全負責!」李玉新急了,對著旅客喊起來。見列車長髮了火,幾位旅客不情願地拿著自己的隨身物品離開座位。

  「在旅客轉移過程中,不時可以聽到玻璃被擊碎時發出的悶響聲,像小禮炮的聲音。」李奕描述著當時的情形。整個車廂都瀰漫著沙土,土味很重,嗆得人透不過氣。旅客們低著頭,貓著腰,用東西遮著臉,從打碎的車窗旁慌忙地跑過。

  21時35分,李玉新得知硬座車廂又有多塊玻璃也被擊穿。

  站在座席上指揮旅客轉移的李玉新暗自慶幸轉移旅客的決定。就在這時,6號臥鋪車廂乘務員報告:6車廂的部分車窗單層玻璃也被擊碎。

  李玉新一驚,他透過車窗看到車外狂風呼嘯,飛沙走石,遮天蔽日。

  22時05分,機車司機吉冠旗和馮兵接到指令:限速20公里/小時,駛離小草湖車站。列車在此滯留了2小時35分。

  開車前小草湖車站特意派了兩名添乘人員上車協助查看線路。

  「當時列車前方幾乎什麼都看不見,外面一片漆黑,石子打在機車上,像下雨一樣。」吉冠旗回憶說。當時他們4人都盯著車燈照亮的前方,緩慢地開動。

  就在列車開動時,9車廂乘務員哈斯也提·尼亞孜剛回到宿營車躺下。

  「眼睛還沒合上,從發電車方向數第四塊車窗的雙層玻璃就被石頭擊穿了。」哈斯也提拿起被子去堵車窗,「車廂裡什麼都看不清了,被子剛堵上去,一下就被風捲走了,細沙碎石打得人睜不開眼。」

  就在幾位乘務員封堵宿營車車窗時,從臥鋪車廂陸續傳來車窗被擊穿的消息。

  「旅客要緊,放棄宿營車!」列車長要求列車33位乘務人員全部行動組織旅客開展自救。

  22時20分左右,宿營車上的乘務員什麼也沒拿,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崗位。

  哈斯也提趕到9車廂時,車廂裡的玻璃還沒破,她忙著安置從其他車廂轉移過來的旅客。「一個格檔裡最多的安排了15名旅客。」下鋪擠著10位,中鋪上坐了5位。

  「過了不到20分鐘,車廂左側一方的11塊車窗玻璃就有7塊被陸續擊穿了。」哈斯也提說。當第一塊玻璃被擊穿時,車廂裡一片慌亂,孩子的哭聲和女人的叫聲不斷。但每一塊玻璃被擊碎後,就有旅客和乘務員拿著棉被堵上去。

  「我們把棉被一頭搭在毛巾架上,而後用身體壓住,一床被子根本不行,被子堵在上面很兜風,人被吹得像個不倒翁似的,根本站不穩。」哈斯也提回憶道。

  一個車窗用三床棉被封堵,有的用了五床。「人用背壓在上面稍不用力,風就會把棉被捲走。」哈斯也提說,「棉被被風捲走時,在車外的空中飄得就像手帕一樣,迅速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被子厚了無法固定,有人出主意用行李架上的行李壓住被子的一頭,而後鋪下來。為不使行李掉下來傷著人,讓一些女旅客坐在中鋪用腳踩著行李。

  「我們剛堵上這塊車窗,又有玻璃被擊穿,幾乎車廂裡所有的棉被都用上了。」將近零點時,9車廂左側的11塊車窗玻璃都被擊穿了。

  此時,最緊張的人莫過於車輛乘務長黃輝。

  發電車的車窗玻璃也碎了,沙石襲進控制屏。黃輝和其他5位乘務員急了:如果細沙進入控制屏裡,就有可能發生短路,造成列車停電。如果這時候沒有電,沒有供暖和供水,689位旅客擠在漆黑一團的車廂內,將會出現怎樣的後果?他們連忙用棉被一邊封堵車窗,一邊用毛巾、紗布將控制屏上的縫隙塞住,以防細沙侵入。

  當餐車第一塊玻璃被擊穿時,黃輝帶著人拿著列車上準備的備用有機玻璃前去封堵。

  「這種備用玻璃平時用還行,可遇上這樣大的風,根本無法用。」當黃輝和幾個人試圖將90厘米×70厘米的備用有機玻璃安裝到車窗上時,強烈的風把有機玻璃瞬間吹成了弧型。經過多次努力,有機玻璃根本無法固定,最後只好放棄。

  黃輝帶著幾位檢車人員對硬座車廂電茶爐實行斷電。行李車留一人,硬座留一人分別看車。

  3、11、14、15、16、17號硬座車廂被放棄,所有旅客向4、5、6、7、8、9號車廂集中。

  11車廂一位剛做完手術的維吾爾族乘客被安排在廣播室;8車廂一個出生剛3個月的嬰兒和母親,17車廂一位70多歲的腦溢血患者,4車廂一位哮喘病患者和一位孕婦被安排在軟臥的包廂。

  據列車長李玉新透露,有一位領導讓出了自己的軟臥包房。

  「當時列車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廣播室和軟臥的包廂。」李玉新說。

  據黃輝描述,當時車內可以清楚地聽到沙石擊打車體發出的巨大聲響,車體被吹得左右搖擺,就像發生了地震一樣,真怕列車翻了。

  10日0:00時到0:50,列車運行方向左側的189塊車窗玻璃全被擊穿。

  此區間,列車行駛近3小時。

  
     
      
舊 2006-04-23, 07:47 PM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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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sopa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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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日期: Sep 2005
文章: 30
10日1時01分,列車臨時停在十三間房車站。

  風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

  「旅客和乘務員用棉被、毛毯、鋪套等物品,遮蓋窗口,並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上面,築起一道道人牆。當時的情景非常感人。」當列車長決定放棄宿營車後,擔任列車售貨員的周曉燕被安排到4號車廂組織自救。

  周曉燕當時只穿著一件襯衣和一條單褲,她站在車廂一端組織旅客封堵車窗。過堂風從車兩端穿過,風夾著沙石打在人臉上生疼生疼的,冷颼颼的風直往人衣服裡鑽。

  「我當時感覺是被風吹透了,渾身直打顫,一點都不誇張。我當時都能聽到自己牙齒打架聲音。」周曉燕說,「當時車廂內的情景就像電影裡看到過的鬼世界一樣。」

  「雖然車窗都被棉被堵上,但車廂裡仍沙塵瀰漫,人在車廂裡影影綽綽,車窗上飄著白色的布條。這些布條是旅客們將被單撕成條,用來系綁堵在窗上的棉被用的。地上滿是備具和裝著各種食品飲料的塑料袋。外面的風發出嚇人的叫聲。」這情景讓周曉燕無法忘記。但很多旅客當時的表現更讓她難以忘懷。

  「一位武警戰士看著也就20來歲,從10日零時左右,就開始用身體抵著窗口的棉被,一站就是10個小時,別人換他也不下來。」周曉燕說,自己也用身體擋在車窗前3個小時,下來時,腰背冰冷,彷彿整個上身不是自己的,兩條腿直打哆嗦。

  4車廂有一位加拿大人,足有1.8米高。他也和其他旅客一起用身體扛壓棉被。他還不時地同身邊一位懂英文的旅客交談:「新疆的風太熱情了,這輩子頭一次遇到這麼大的風,回國後要給家裡人講講。」他在被換下來時,還不停地用DV拍攝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和這位外國人比起來,我們有些旅客的表現實在讓人臉紅。」周曉燕氣憤地說。在大家拿著棉被爭著堵車窗的過程中,竟有一個青年人一個人蓋著三床被在鋪上睡覺。

  「我們憑什麼要給這樣的人堵車窗?他不堵,我們也不堵。」一些旅客實在看不下去,紛紛從窗口退下來。人一退下來,幾個車窗上堵著的棉被迅速被風捲走。乘務員蘇紅梅忙勸大家趕緊堵車窗,但沒人理睬她。她只好自己拿著棉被上前封堵。一些旅客看到蘇紅梅的舉動,又默默起身重新堵在車窗上。

  10日2時58分,列車停了近2小時後再次啟動,駛出十三間房小站。

  列車剛開出小站,機頭動力間的四塊玻璃全部被擊碎,左側操縱室二室的玻璃也被擊穿。

  「這時我們四人都很緊張,連忙用毛巾把電器框綁死,加強密封度,生怕沙土進去。同時將操縱二室的電斷了。」吉冠旗、馮兵和兩名添乘人員站著,用毛巾捂在臉上,瞇著眼盯著前方。

  「後來我們就把毛巾丟在一旁,整個臉都麻木了。」吉冠旗說,「當時我們想衝過這個區域。」

  幾節硬臥車廂內,壓堵車窗的人牆輪番上陣。

  這時,從行李車搬來20塊隔水板。2米×1.5米的板子壓在車窗的棉被上,然後用鐵絲固定,效果比人壓在上面要好多了。

  但把這些隔水板從列車尾部的行李車搬到列車前端的臥鋪車廂,中間要經過四節硬座車廂,一節餐車,一節軟臥。

  「這些隔水板每塊都有40至50公斤重,平時兩個人抬都非常吃力,抬著這麼大的板子,要通過幾節沒了玻璃的車廂,實在是太難了。」乘務員李奕描述當時的情景,「板子在通過硬座車廂時,兜風兜得厲害,板子左右擺,兩個人很難控制,只好把板子立在地板上,一點一點推著向前挪。李奕他們負責把隔水板搬運到9車廂,而後再由9車廂向其他車廂轉運。

  最難通過的是車廂兩頭的門,車廂內風大,拉開門十分困難,風把車門吹得來回擺,稍不小心就重重地打在人身上了。

  餐車廚師楊旭用圍裙包著頭搬運隔水板。他說:「最可怕的就是細沙碎石,打在臉上像被粗砂紙打過一樣,睜開眼睛都是件難事。」他搬了五趟隔水板,當最後一趟把板子運到9車廂時,他都站不起來了。

  隔水板解放了很多旅客,但20塊太少了,光硬臥車廂擊被穿的車窗就有60多個。

  3時35分,列車已開出十三間房20多公里了,再有4公里就到紅層小站了。

  吉冠旗控制著機車,以極低的車速向前行駛。車燈照著前方,但肉眼已經看不到車軌了。

  「當時的能見度只有5到10米,沙土斷斷續續蓋著路軌。」吉冠旗全神貫注,突然,他感覺前方路軌上有一堆黑糊糊的東西,憑感覺他果斷地緊急停車。

  3時37分,列車在距離紅層車站4公里處停車。

  吉冠旗立即從列車右側跳下車,趴在地上向機頭爬行。他拿著手電筒憑經驗和感覺檢查走行部有無破損,部件有沒有脫落丟失。當他確定走行部完好,沒有部件損壞和丟失,這才回到車上用電台向紅層站值班員匯報,同時請求封閉線路,請求救援車救援。

  風越刮越大。車體也晃得越來越厲害。很多旅客擔心車會被吹翻。

  5車廂一位旅客感覺事態越來越嚴重,寫下了遺囑。

  乘務員李奕也感覺事態越來越嚴重。幾位乘務員私下擔心列車會被吹翻,於是向列車長建議:是不是把硬座車廂右側的車窗玻璃打碎,讓風對流,減少兜風。

  李玉新想了想說:再等一等。

  4時15分左右,6車廂的部分旅客支持不住了,開始拆卸中鋪的鋪板,將這些鋪板用被單撕成的布條固定在車窗上。

  「6號車廂有幾位搞建築的工人,他們隨身帶著鉗子等工具,很快就卸下了16塊鋪板。」乘警楊宏臣立即將這一情況報告給列車長。

  「要不要制止?這可是破壞列車設施。」乘務員請示。

  「現在什麼都不重要了,旅客的生命最重要!有責任我來負。」李玉新回答。

  其他沒有工具的車廂,三個年輕的旅客一起用肩猛力一扛,中鋪的鋪板就鬆動了。沒多長時間,6節硬臥車廂的146塊鋪板被卸下。

  很快,6節硬臥車廂都用鋪板擋好。

  列車長讓乘務員將列車上僅有的幾箱方便面分發給旅客。

  直至10日下午17時左右,清理線路沙土的機車終於趕到。

  19時25分,在此滯留了16個小時的列車開出紅層車站。

  22時01分,T70次列車滿目瘡痍地駛進哈密車站。

  哈密站運用車間總支書記德來提早早就守候在站台上了。站台上風很大,有七八級。德來提說,自己當時身穿棉衣,溫度在0℃左右。

  「嗚……」T70次列車緩緩駛向站台。遠遠望去,列車車廂一側布條飄揚,棉絮在空中飛舞。「真是太慘不忍睹了,幹了幾十年鐵路,還沒見過這樣的車體。」從車外看,車窗上的棉被都被石子打得千瘡百孔,棉花露在外面,「像從戰場上下來的一樣。」德來提說。

  旅客從列車上下來,個個蓬頭垢面,像一尊尊兵馬俑。這是旅客下車後留給德來提的印象。

  從9日晚,哈密車站就接到搶險命令,他們一直在待命。前方列車上不時傳來壞消息。從9日發生沙塵暴開始,哈密車站已滯留了5000多名旅客。車站壓力非常大。很多工作人員已經一整天沒有休息了。

  全車間170多人全部參加搶險,30人被分為8個組去全市各處尋找五合板。帶隊的車間副主任許海榮說:「我們買來598張五合板,差不多把整個哈密市建材市場所有的五合板都買光了。還買了600根鐵鍬把和300卷透明膠帶。」

  許海榮說:「我們把五合板一分為二,將板子擋在車窗上,車內用兩根木棒,車外也用兩根,再用鐵絲穿起來固定,用膠帶把縫隙處糊住,這樣風就吹不到車內了。」

  「我們能出動的人員都出動了,100多名員工把列車上689名旅客安置在車站候車室的二樓。」哈密車務段負責旅客的安置。黨委書記余振民說:「我們為旅客準備了800多套食品。當天下午把哈密市幾乎所有饅頭店的饅頭都買來了。」據車務段工作人員說,因為車務段沒有那麼多棉被等臥具,他們只好從一些賓館借。

  一部分人安置旅客,一部分人上車清掃車廂,附近部隊也派出30多人幫助清掃。一位車務段工作人員說,車上有些車廂的沙土最厚的地方達30多厘米,滿車到處都是沙土,要想徹底清理乾淨幾乎不可能,我們只能做到基本清除。

  余振民說,在休整這段時間裡,自己除了佈置安排旅客吃喝休息外,更多的時間是在接受質詢和做解釋工作。

  剛開始旅客的情緒還好,還沒從驚恐和疲憊中緩過來,但時間不長他就發現氣氛不對了。「很多旅客情緒變得激動起來,有的提出要求補償,還有的旅客要求換車體,部分旅客要求退票……」他稱自己的嗓子都快說啞了。

  「這樣的車我們不上!為什麼不能換車體?我們花了錢,就應享受到相應的服務,這樣的車我們怎麼坐?」旅客們把余振民圍在中間。

  余振民解釋道:「哈密站不具備換車體的條件,也沒有車體可換,要換車體得從烏魯木齊調。現在線路上已經滯留了很多車,就是沒有車停在路上,發車體過來也得十幾個小時。從蘭州發也是一樣。這樣會耽誤大家更多的時間。」

  「一些旅客表示理解,也有一些旅客對我的話不以為然。他們說要打官司。現在的旅客維權意識強了。」余振民說。

  11日凌晨3時左右,列車破損的200多個車窗都用五合板封堵上,車內清理整備工作也已結束。

  但這時有部分旅客拒絕上車。車站工作人員展開說服工作。

  「請你們先上車看看,看了再說,如果看完不滿意給你們退票。」余振民帶著幾位旅客代表上車。

  在余振民看來,多數旅客對他們的工作還是理解和認同的。在進行了一段時間交涉溝通後旅客們紛紛上車。

  有7名旅客退票。其中加拿大旅客準備換乘飛機,而另6名旅客打算乘後面的火車。

  在列車臨開前,又有3名旅客下車。

  凌晨4時,T70長鳴一聲,緩緩駛出哈密車站。

  李玉新流著淚望著哈密車站。「我當時控制不住自己,當得知我們車組還要繼續運行時,我們近乎絕望了,很多乘務員都哭了……」李玉新事後說,「近40個小時連續工作,又餓又冷又困,大家疲憊極了。到北京還有40個小時的旅程,能撐下來嗎?」

  「他們令我感動!」從哈密站上車全程添乘的烏魯木齊客運段黨委書記牛權這樣評價身邊的乘務員。

  列車從哈密開出後,為了安撫旅客情緒,列車為每一位旅客送飯,一直送到終點北京。「這些飯都是免費的。」牛權說。

  列車到達嘉峪關車站時,車站及時送來了大量藥物和食品。

  4月12日20時10分,T70次旅客列車,經過78小時的苦難跋涉,緩緩駛進北京西客站。

  站台上的人們,驚異地注視著這列千瘡百孔的特殊列車:左側車窗全被木板封閉著。

  下車的旅客和迎接的親人擁抱在一起,很多旅客失聲痛哭,也有一些旅客在列車前合影留念。

  半小時後,列車開往北京客運段維修機庫。北京客運段出動200多人對列車進行了搶修。3個多小時後,T70次列車搶修完畢。

  13日凌晨1時,列車開出北京西客站,向烏魯木齊方向駛去……
 
舊 2006-04-23, 07:48 PM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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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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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W的大頭照
 

加入日期: Jul 2001
您的住址: Red Planet
文章: 4,277
好像在演兵人的劇情,超大的沙塵暴定期席捲整個星球的感覺~~
__________________
The war is crates by fear and gap.
舊 2006-04-23, 08:03 PM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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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pcdvd
*停權中*
 

加入日期: Feb 2006
文章: 3
想當年
孫悟空西方取經
路過一大堆 牛魔王 蜘蛛精 等國家
如今都變成廢墟
看來 沙漠化 有擴大 情形
舊 2006-04-23, 08:05 PM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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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sopa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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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日期: Sep 2005
文章: 30
大自然的威力,不容小覤
中華人民共和國鐵道部 T1~T99為國際列車或首都北京與各省會特級列車間之編號
舊 2006-04-23, 08:29 PM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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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M7535
*停權中*
 

加入日期: May 2002
文章: 80
一生一定要去大陸一趟...
舊 2006-04-23, 08:38 PM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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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sopada
Amateur Member
 

加入日期: Sep 2005
文章: 30
4月8日下午,庫爾勒,河北廊坊小伙子杜俊在辦事處打點行李的時候,看到了電視上播放的天氣預報,說第二天新疆會有強沙塵暴。

  「哈哈,你不會明天走不了了吧!」酒桌上同事開著玩笑。「怎麼會啊!有鐵路部門操心呢。」杜俊當天晚上坐上了去烏魯木齊的火車,第二天下午2時19分,開往北京西站的T70次列車載著杜俊和其他700多名旅客,正點駛出烏魯木齊站。當時,車窗外正下著雨,並夾著大雪粒。18點20分,列車開出鄯善時,杜俊睡著了。他沒想到,此後的二十多個小時,成了令這列車上所有的人都永生難忘的一場噩夢。
  
  車窗玻璃碎了

  19點多,一列對面開來的漢口至烏魯木齊的列車與自己擦身而過,杜俊忽然發現那列車面朝自己的那一面車窗已經有好多支離破碎了。他當時心裡一緊,旁邊幾位乘客開始驚叫起來:「原來前面的風這麼大!」與此同時,車廂開始劇烈地搖擺。

  19時22分,列車臨時停在距離鄯善站50公里外的四等小站小草湖,後來仍按原定的速度行進,杜俊在車廂的搖擺中開始朝餐車走去,剛穿過一節車廂,他看到了幾個人從對面走過來:「餐車不能吃飯了,玻璃被風刮碎了。」他轉身朝回走的時候,發現身後嘩啦一聲響,車廂連接處的洗手間的外層玻璃碎了,隔了幾秒鐘,裡面的那一層也碎了,狂風伴著沙石呼嘯著捲進來,他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

  許多乘客聽到了列車的廣播一遍遍在重複:「嚴禁吸煙,禁用明火,注意安全。」列車臨時停在了一列油罐車旁邊。據列車司機吉冠旗後來回憶,當時外面的風速經測量已達到41.5米/秒(37.0米/秒以上為12級以上大風)。旁邊車廂裡的乘客開始往相對比較完好的臥鋪車廂轉移。

  9號車廂的房克信看到了慌亂擁過來的人群,人人都將毛巾倒上水,摀住口鼻,頭髮上都是沙土。房克信成為車廂裡第一位站出來的旅客。這個41歲的山東男人曾經當過十多年的團支部書記。他先把自己的中鋪讓給了一個婦女,開始組織大家轉移:「大家不要慌亂,不要停留,要有秩序地往前走。」
  
  驚魂一夜

  恐懼開始攥住了每個人的心。房克信要求大家不要講話。「我不希望有任何引起大家情緒波動的聲音,包括列車員。」這是房克信的想法。

  隔幾分鐘,一塊玻璃碎了,又隔幾分鐘,又碎了一塊。

  23點左右的時候,房克信旁邊的玻璃開始碎裂。先是外面的一層碎了。房克信開始大喊起來:「大家把被子拿出去擋住窗戶,以免裡面的玻璃破碎傷到人!」房克信剛把一床被子蓋上去,就發現僅存的那層鋼化玻璃像窗戶紙一樣,呼啦呼啦的就碎了,一股強風把他往後推去,「像原子彈爆發的氣流推力」。他踉蹌幾步,艱難地轉過身子,手死命地抓住了床鋪的把手,用背擋住了窗戶。最後,迎風的那一側,所有的玻璃都碎了。

  男人們紛紛行動起來,開始形成一堵人牆。車廂裡,大家人擠人,在一起取暖,剩餘的被子蓋在大家的腿上,撲進來的嗆人的沙土瀰漫在車廂裡,有人劇烈地咳嗽,每個人都用毛巾紮在頭上,摀住了嘴巴和鼻子。

  車在劇烈搖晃,全部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會不會翻倒。

  「如果車倒了,我們在戈壁灘上,只有死路一條,黃沙會很快把我們掩埋掉,我們馬上就會窒息而死亡。」房克信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7號車廂裡一位老顧客的一句話成了很多人心裡的一個安慰。「車有幾十噸重呢,沒那麼容易翻倒的。」陳飛說,狂風最猛烈、列車晃得最厲害的那段時間,他就是靠反覆咀嚼這句話來度過的。

  凌晨的時候,杜俊所在的6號車廂裡,開始有人拆中鋪的床板,將這些鋪板用被單撕成的布條固定在車窗上。後來更恐懼的消息傳來了,車頭的玻璃也被刮碎了。

  一個整夜,車走走停停。終於徹底停在了一個小站附近。據說是鐵軌表面被三四十厘米厚的沙土掩埋了。
  
  「瀕臨死亡的感覺」

  天亮了。風勢仍然維持在10級以上。一夜之間幾乎沒有人睡覺。6號車廂疲憊不堪的張亞東,看到了窗外滿天飛舞的被子。

  「那是瀕臨死亡的感覺,大家的力氣都快用完了。」張亞東說,「我第一次對環保,對我們生存的環境的惡化,有了這麼直接的感受。」

  「沒人告訴我們會怎麼樣,風暴會什麼時候停止,救援的人什麼時候會來,我們能不能出去。」7號車廂的甘肅小伙子陳飛看了看周圍,車廂裡死一樣寂靜,只有外面傳來風的咆哮聲。好像大家都沒有力氣說話了。

  下午四五點鐘,飢寒交迫的乘客們終於看見一輛工程車開過來,長長地鳴笛。很多乘客憋了很久的眼淚終於湧出來。晚7時許,T70次列車開動了,兩個小時之後,破爛不堪的T70次列車載著一群從死神手裡歸來的人,開進了哈密站台。在這裡,因為無法更換車體,他們在停留6個小時之後,再次踏進了稍微修整過的列車。

  因為在哈密車站忙著跟車站的人交涉,房克信居然發現T70已經開走了,自己和兩個旅客被拋棄在了哈密的站台上。哈密站長問他需要什麼,房克信說:「我只要求洗個熱水澡。」在哈密,他打了兩天兩夜來第一個電話給妻子。妻子聽到他的聲音,撂下話筒,嗚嗚地哭了。

  4月12日晚上8時10分,T70次旅客列車,經過78小時的旅程,駛進北京西客站。4月13日張亞東輾轉回到家後,他在網上看到了蘭州媒體的報道,說當天他們穿越的百里風區的風力達到十六級以上。當時穿的衣服至今還堆在家裡的陽台上:「我已經沒有心情洗了。」

  直到17日,杜俊發現自己咳出來的痰裡,仍然夾著黃土。
舊 2006-04-23, 10:57 PM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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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sopada離線中  
Gucci720
*停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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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日期: Feb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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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41
看樣子以後那些路段要改用裝甲列車...
舊 2006-04-24, 08:54 AM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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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cci720離線中  
angelo4515
New Member
 

加入日期: Nov 2005
文章: 1
地下化也是不錯的選擇.....只是很貴
樓上說的裝甲列車應該比較便宜
舊 2006-04-24, 10:22 AM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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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o4515離線中  
lil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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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日期: May 2003
您的住址: 浮世
文章: 943
引用:
作者angelo4515
地下化也是不錯的選擇.....只是很貴
樓上說的裝甲列車應該比較便宜


嗯.....應該叫旅客都披上駱駝毛皮.....就可以上路了...
__________________
実に冬海だ!
舊 2006-04-24, 10:43 AM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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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eo現在在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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