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PTT上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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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案例 不過我有不同的看法 感覺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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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件要講的事就是在天然呆王老師課上發生的。
而且由本人全程親歷,品質保證。之前講了那麼多玄乎事,有些已經超出了“唯物論”的
範疇,究其原因,是因為並非親身經歷,在一傳十十傳百後,難免藝術誇張變得不那麼真
實。下面這件事我準備老老實實從心理學的角度分析。
王老師的研究方向我不太清楚,感覺她更偏向於兒童心理學,但是我總覺得她想當學術超
女,特別熱衷於推銷自己的書。我在大二的時候選修了她的《兒童心理學》,教材嘛,用
的就是她自己的書——《學校心理輔導》。
說實話,這本書寫得很討巧,有技術。通篇都是案例,可讀性很高,但是學術性不強,作
為課外讀物看看還行。不過選修課也不用那麼嚴肅,一共十五堂課,基本都是在王老師的
神侃中度過的。
我習慣上課踩點兒去,所以座位通常沒得挑。每次我都坐在兩個中文系的男生旁邊,也不
知道為什麼,每次都只有他倆旁邊有空位。後來有一次我發現他倆上課的時候手拉著手才
恍然大明白,頓時替自己擔心起來。我一開始不知道這倆男生叫什麼,上課見到也就是點
頭微笑而已,所以自己給他倆起了個外號:矮個兒圓臉的叫“沒頭腦”,高個兒長臉的叫
“不高興”,這哥倆在二次元也是一對兒,正合適。
(我對起外號很有心得,將來想出本書叫《外號的藝術》和米蘭昆德拉的《小說的藝術》
這類偽經典放在一起。)
在第六次課的時候,“不高興”主動跟我說話了。
他說:“同學,你上節課沒來吧?”
“嗯,怎麼,點名了嗎?”
“沒有,不過比那更麻煩。”
不高興告訴我上禮拜王老師把考試內容佈置下來了。她和本市一所中學取得聯繫,讓初中
一年級的學生給“大學裡的哥哥姐姐”寫一封信,把自己在學習生活中的困惑寫在信裡,
由我們回信解惑,和初中生結成一對一的互助小組。
“這門課的成績就看回信的質量。但大部分人都沒什麼水平,所以只要按時回信就有成績
,不過,你上次沒來,沒你的信。”
不高興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是上次發給他的,我一看落款,是個女生的名。
下課後,我硬著頭皮找王老師坦白交代,把情況一說,老師拉長了臉,說,信都派完了,
沒派完的也都交給她別的課上的學生了,這會兒那邊回信都該來了。
我又一通賠笑臉解釋,然後王老師同意我找別人借一封信,兩人同時給一個孩子輔導。
我找到不高興,他爽快地把那個女生的信給了我。信不長,寫了一些學習上的問題,和我
猜的一樣——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能有什麼大不了的困惑?我當天就回了封三千字的長信
,學分總算是保住了。
隔週,我和不高興都收到了小姑娘的回信,我看完自己的,又和不高興交換。看完之後,
我有點洋洋得意,因為小姑娘明顯和我更交心。在給我的回信中她說自己不喜歡班上的某
某同學,覺得那人很討厭,問我該怎麼辦。給不高興的信就客套得多,主要請教他怎樣才
能寫好作文。
我這人不太謙虛,得意都寫臉上,不高興還真不高興了,損了我幾句,讓我小心別“一樹
梨花壓海棠”。我回罵他,老子沒那個愛好,還就喜歡“備受摧殘的容顏”。不高興聽出
來我看過杜拉斯的《情人》,說他特喜歡那書,跟我多聊了幾句。然後沒頭腦就“一臉不
高興”了,不高興就不再跟我聊天,整節課都在尷尬的氣氛中度過。
我們收到了小姑娘的第二次回信,始料未及,事情開始朝未知的方向發展。
給她的信裡,我建議她不要給我們分別回信,只要合起來回一封就好,不要耽誤太多學習
時間。小姑娘在信中回答:我沒有寫兩封信啊,我一直在給你一個人寫。
我沒來由地打了個哆嗦,趕緊找到不高興,仔細對比了小姑娘的筆跡,確定是一個人沒錯
,署名也是一個人。我敏感地覺得這事有問題,於是找到王老師,把信給她看。王老師看
過後想了想,要我正常回信,並忽略這個問題,這次換不高興詢問她寫兩封信的事,看看
有什麼反應。
第三封信,小姑娘給不高興的回信中依然否認了這件事。
王老師叫我們不要再回信了,說她準備去一趟那所中學,見見那個小姑娘。老師認為,雖
然不排除分裂型人格的可能,但是這種可能性不高,也許她只是一個愛幻想的小姑娘。
30%的十歲以下兒童,都進行過“幻想夥伴”遊戲,這種遊戲在缺乏陪伴的家庭中更易發
生。如果幻想出來的角色是人,那“它”通常來自兒童不熟悉又覺得有魅力的不同文化環
境(比如美國孩子可能會幻想出一個會功夫的中國孩子);如果幻想出來的角色是動物、
動畫片人物,那則是兒童另一種人格的化身。
因為幻想出來的角色無法與成人互動,所以有時候兒童會代替“幻想夥伴”做一些事情。
有這樣的案例:男孩子吃了很多果凍,還要繼續吃雞腿,被家長阻止時他爭辯說——果凍
是傑克要吃的,我還沒吃呢!
王老師說她也沒聽說過“幻想夥伴”寫信的情況,而且這種遊戲在青春期之前就會逐漸消
失,她也沒聽說過中學生的案例。所以見到小姑娘之前什麼也無法確定。但是王老師忘了
一點,就算我們不給她寫信,她也依然可以給我們寫。
再上課的時候,王老師先把我和不高興叫到一旁,我被沒頭腦盯得後背直癢,我猜他在心
裡已經把我殺了上百遍了。
王老師一臉輕鬆地告訴我們,放心吧,小姑娘沒事,找她談了一次,她承認分別給我們寫
信了。因為別人都收到一封,她兩封,所以特別開心,覺得自己受重視。但是由於性格內
向,又不想太招搖,所以下意識地否認給兩個“大哥哥”寫信。但是小姑娘有點過於內向
了,對成長不利,還得慢慢引導。
既不是人格分裂,也不是愛幻想,這真是太好了。
在我剛以為事情已經結束的時候,又收到了小姑娘的來信。不高興沒收到。信中她隻字未
提老師去學校找她的事,不知道是刻意迴避還是在那之前寫的。她說,她特別討厭的那個
女同學每天噴劣質香水,臭得要命,還把頭髮染成紅色,怕老師看出來,又染了一層黑色
。這樣在屋裡看不出來,在陽光下能看出顏色。她說她特別不喜歡這樣“花枝招展”“金
玉其外”的人,覺得特別“令人作嘔”。
因為排除了人格分裂的可能,回信依然是我的義務,我就字斟句酌地回了一封信。大意是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過還是要以學業為重之類的屁話。然後還跟她探討了一下“格調
”的問題,順便稱讚她成語用得好。從那以後,就只有我一個人收到小姑娘的來信了。為
此我還嘲笑不高興缺乏魅力,他哼哼了兩聲,也不反駁。
話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小姑娘認定我之後,信中所流露出來的陰暗面也越來越露骨
,有時候讓我無法招架。
她說她已經無法忍受那個女生了,她討厭她每天炫耀,討厭她每天在校服裡面穿著花里胡
哨的衣服,一到課間就迫不及待地露出來。她想把她的頭髮點一把火,讓她變成禿子,看
她還臭不臭美。
我趕緊向王老師求助。
老師讓我找到不高興,把小姑娘給他的信拿來,她要看。把所有信件從頭到尾看過一遍之
後王老師向我們擺擺手,說:沒事沒事。我說,這還叫沒事吶?都快開篝火晚會啦!要不
要跟那邊學校聯繫一下,先在操場把柴火垛架好?(垛:有整齊堆起之意)老師愣了一下,
說:“哦,我不是說這個沒事,我是說小姑娘的心理障礙比我想像得好解決。”
接著王老師給我們講了她上次去找小姑娘的經歷。王老師找的這所中學位於北京市東北方
向,從城區劃分上來講,是近郊區。學校的名字不提,單說那天老師在學校裡找到小姑娘
,兩人在音樂教室見面(辦公室會讓孩子覺得壓抑,所以王老師特意要求在沒人的教室見
她)。剛一看見小姑娘,王老師心頭就一跳。
這女孩長得太漂亮了!
眼睛不說大得跟趙薇似的,也跟牛犢子差不多了。小紅嘴唇,天生像擦了胭脂。乍一看清
純不可方物,看久了,又帶出一股子媚勁。用我的話說,那是賣萌扮鬼兩相宜啊!
王老師沒想到這小姑娘這麼漂亮,所以一下子震住了,想好的台詞也忘了怎麼開場,兩人
大眼瞪小眼,靜坐半天。後來對話進行得格外順利,小姑娘對老師沒什麼戒心,輕輕鬆鬆
就招了。對於寫兩封回信的事,她覺得很有意思,有兩個人和自己聊天,說的話,關心的
事都不一樣,所以自己也不自覺地用兩種心態來回信。當我要她不要回兩封信時,她擔心
這種快樂消失,所以不想承認。
王老師說能理解她的心情,也歡迎她繼續給大哥哥寫信,只要不影響學習就行。老師還打
趣地說,要是大學裡的哥哥知道她這麼漂亮,肯定會爭先恐後地給她寫信。這時候王老師
侃山的習慣又來了,她賣了個關子,問我們:
“知道這時候xx回答什麼嗎?”
不知道。我和不高興老老實實地搖頭。
“她說:我不漂亮。”
見我和不高興不明白,王老師繼續解釋:
“像長這麼漂亮的孩子,我生平都未見,她卻說自己不漂亮。同時她又在信中表達了對另
外一個外表光鮮的女生的不滿,這是什麼?是典型的'約拿情結'啊!對內否認自己的優秀
和成績,對外嫉妒他人的優秀和成績。對一個青春期的女孩子來講,最重要的成績是什麼
?'美'啊!像她這樣對內否定,對外嫉妒的情緒,絕對是約拿情結沒錯。”
在這之後我惡補了一下有關“約拿情結”的知識。
約拿是聖經裡的人物,本身是個先知,特別希望神派個活給他。終於神給了他一個重要的
任務,讓他去赦免一座將要被毀滅的城市。但是他不願意去,怕自己完成不了使命。
在美國心理學家馬斯洛所說的“約拿情結”中,“約拿”代表了渴望成長又因為內在阻礙
而害怕成長的人。要克服“約拿情結”是個比較複雜的過程。
老師建議我繼續給小姑娘寫信,要使勁誇她,並且寫完要先拿給她過目。至於信中說要點
火燒人家頭髮的事,既然說給我聽,就是希望我來製止她,應該不會出大問題。王老師說
這話的時候有一種成竹在胸,世界盡在掌握的霸氣。
後來的發展跟王老師預料得差不多,我一個勁寫信誇她,她好像也逐漸接受了自己很優秀
這個事實,從字裡行間也感覺到變開朗了。在學期末課程結束後,我們繼續通了幾封信,
斷斷續續堅持到她初中畢業,然後才沒了聯繫。這種事我能坦然接受,我覺得她也能。
再後來,她主動寄來一張照片,沒有寫一個字,卻比以往任何一封信說得更多。真正的轉
折總是在人鬆懈後才發生,沒有什麼事情是能被人完全掌握的,像王老師這種有天然呆的
資深專家也不行。
小姑娘給我的照片不是近期照的,可能是初二,或者更早期的照片。照片裡的女孩站在陽
光下,美得像個妖孽,穿得似乎比同齡人更成熟,髮梢有些發紅。照片隱隱帶著一絲廉價
香水味,熏得我頭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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