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暖化否定派敗陣 硬不服輸

•新聞大舞台 2007/03/26
即使聯合國著手對付人為全球暖化問題至今已約20年、旨在明確限制溫室氣體排放的京都議定書已在2005年生效，但堅決否認人類造成地球快速暖化的勢力一直都很活躍，以溫室氣體排放第一名的美國為最…


【撰文／周盈成】
美國《國家地理雜誌》（National Geographic）在2004年9月號推出占超過半本篇幅的全球暖化專題，總編輯艾倫（Bill Allen）在編前語中爽快招認，這個專題將「招來大量憤怒的投書……有些讀者甚至可能因此不願再當我們的會員。」同年底就要退休的艾倫以悲壯的語氣作結：「少了一些訂戶我還可以接受，但如果沒有把當今地理學上最大的新聞呈現出來，我會覺得對不起自己。」

《新聞大舞台》月刊也多次報導全球暖化議題，但編者從未有這層顧慮，萬一如法發此慷慨豪語，大概只會讓讀者覺得「你想太多了」。

否認暖化的勢力 一直很活躍

為什麼艾倫就沒有想太多？因為即使聯合國著手對付人為全球暖化問題至今已約20年、旨在明確限制溫室氣體排放的京都議定書已在2005年生效、近兩年的聯合國氣候大會正密集討論京都議定書於2012年到期後的接續措施，但堅決否認人類造成地球快速暖化的勢力一直都很活躍，以溫室氣體排放第一名的美國為最；這股聲音多年來有效延遲或阻擋了因應氣候變遷的工作。

所以，當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遷問題小組（Intergovernmental Panel on Climate Change; IPCC）」2月2日公布最新的報告摘要，將人類活動造成全球暖化的可能性由它五年多前所稱的「可能」（likely，意指66%至90%的可能性）提升至「非常可能」（very likely，指90%以上），自然成為世界許多大報的頭條新聞。

IPCC主席帕卓里（Rajendra Pachauri）說他希望這份報告能夠棒喝各國政府和人民採取更嚴肅的行動；但也有人認為，本身就是爭議中心的IPCC再一次與反對者攤牌，難以撼動後者的想法。

《華爾街日報》（Wall Street Journal）是少數對人為全球暖化持疑的嚴肅主流媒體之一。它在2月5日的社論中疾呼：「當心所謂全球暖化在科學上已告定案的說法。」它主張「IPCC報告應被理解為對暖化辯論的再一項貢獻，而不是足以合理化激進政策改變的決定性裁決。」

這幾句話卻也從反面印證了這份報告的重要性。精確來說，2月初公布的只是IPCC第四次評估報告《氣候變化2007》之中「第一工作組」報告的《給政策制定者的摘要》（Summary for Policymakers; SPM）。第一工作組報告的內容是關於全球暖化的自然科學基礎，完整版本將在幾個月後才出爐。第二工作組針對衝擊與調適、第三工作組針對如何緩和氣候變化，報告預定分別在4月初及5月初問世；三合一的整份評估則下半年再出版。或可預期，這一年又將如第三次評估報告推出的2001年般，正反攻防喧鬧不休。

不願為虛幻理論 犧牲生活方式

人為全球暖化論的否定者或懷疑者並不只是認為「經濟優先所以不該強制進行二氧化碳減量」這樣簡單。美國大氣物理學家辛格爾（Fred Singer）被喻為否認暖化陣營的教父，他的意見甚具代表性。1998年辛格爾就在美國眾議院作證說：「氣候沒有變暖，預測全球未來將暖化的氣候模型還沒證實推論正確。無論如何，暖和些的氣候一般較有益於農業及其他人類活動。」

他當然力挺布希總統不甩京都議定書的立場，但這樣還不夠，他認為任何企圖減少溫室氣體排放的政策都沒有道理；因為若政府發展氫電汽車，就表示還是把所謂溫室氣體問題「當做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二氧化碳好，我們應該讓大氣中再多些二氧化碳，它對植物有益，能讓植物長得更快。」他在2004年的一次訪問中這麼說。

辛格爾曾指稱世上大部分的冰河是在前進而非後退，他在2005年的一篇共同發表論文雖承認了「地球現在正經歷一段暖化的趨勢」，但仍堅持這跟人類活動沒什麼相干，而是太陽所造成的大約每1,500年一次的溫和循環，當前這波暖化大約還要持續200年，人類也沒辦法改變它。

辛格爾本人就體現了全球暖化否定論或懷疑論主張的幾個層次：沒有全球暖化這回事，地球氣候根本沒有在變暖；地球氣候是有在變暖，但不是人類造成的，而另有自然原因；全球暖化「可能有」人為因素，但無法證明；就算有全球暖化，人類也無法阻止；全球暖化也不見得會比較差，說不定還會更好。總之，這些說法都指向：我們不願意因為一個虛幻的理論而犧牲我們的生活方式。

以科學為掩飾的政治運動？

如果全球暖化論最火紅的通俗娛樂版是電影《明天過後》，那麼它的對手就是2004年出版的小說《恐懼之邦》（State of Fear）；作者是《侏儸紀公園》、《急診室的春天》等知名電影和影集的原著者克萊頓（Michael Crichton）。在書中，他把全球暖化論比擬為1930年代籠罩政治和知識菁英的優生學迷信狂潮，認為二者都是以科學為掩飾，卻缺乏真正科學根據的政治運動。

克萊頓以「政治—法律—媒體複合體」一詞（politico-legal-media complex）來解釋全球暖化論的風行。他認為氣候並沒有變暖，這一切都是政客、律師與媒體聯手炒作出來嚇人的，為的是利用大眾易於恐懼的心理，來控制社會或從中獲取漁利。至於科學界為何也一面倒憂心暖化，他則認為是整股社會風潮下，異議者遭到漠視跟打壓，學者不朝這方面作研究，就弄不到經費。

去年期中選舉後才卸下聯邦參議院環境暨公共工程委員會主席的共和黨參議員殷荷菲（James Inhofe）是克萊頓的書迷，他在2005年9月邀請有醫學背景的克萊頓以專家身分到該委員會作證，引起不小爭議。

這位來自奧克拉荷馬州的保守派政治人物有句名言道：「全球暖化是有史以來對美國人民設下的最大騙局」，頗能反映自知居少數的暖化否定者和懷疑者的憤慨。

只不過，政客需要群眾，媒體需要看倌，律師需要官司，學者需要經費，這些都不是什麼新鮮觀點，幾乎可用來解釋任何事情，但也只能到一定的程度，難道這些令人興奮的陰謀論就足以解構當今「地球上的」地球科學界主流共識嗎？對許多人來說，這樣的政治經濟式解釋途徑，反倒更適用於懷疑論陣營的言行。

與香煙公司否認吸菸致癌　如出一轍

全球暖化議題中，產油國家和石油公司最是利害切身；美國埃克森美孚（ExxonMobil）石油公司大手筆資助全球暖化否定論的研究和公關活動，也早不是祕密。科學工作者關懷聯盟（Union of Concerned Scientists）今年1月公布的報告指出，這家公司從1998年至2005年間，透過各種管道共捐贈了1,600萬美元給43個質疑全球暖化論的組織。

這份報告指控，埃克森美孚透過一系列成員高度重疊的人頭組織，對於最明確的科學證據都提起爭議，製造全球暖化論的反對者具有廣大基礎且不斷提出科學論述的假象；即使這些論述已被證明為假之後，仍一再重複包裝推出，以混淆社會視聽。

英國《衛報》（Guardian）專欄作家、環保人士蒙畢特（George Monbiot）更在不久前出版的調查報導《熱》（Heat）一書中追溯分析說，「否認產業」（denial industry）不僅手法跟菸草公司否認吸菸致癌的公關手段如出一轍，它根本就起源於全球最大的菸商菲利浦摩里斯（Philip Morris）在1990年代初雇用APCO公關公司所進行的一項大計畫。

蒙畢特寫道，為了打造出一場狀似由一般人民發起而非菸商資助的運動，APCO提議成立一個聯合陣線，不只針對吸菸議題，而是廣泛地反對那些它所稱搧動「沒有根據的恐懼」的「垃圾科學」（junk science）或「政治正確產品」，把對二手煙的憂慮和對全球暖化、核能廢棄物、殺蟲劑、行動電話等事物的憂慮聯結起來一併打擊，質疑政府的研究、管制措施和「亂花稅金」行為。

全球暖化的否認者對主張者最常用的指控就是後者「把科學政治化」，稱後者的真正意圖是要推動其政治議程。然而，究竟是什麼樣的政治議程，否認者似乎缺乏完整且具信服力的論述。說到利益取向的科學，反倒是石油公司的利益較令人一目瞭然。

把暖化上綱為左右鬥爭，哎

有的否認者指控「左派」、「環保分子」是要推動能源配給制；右翼政論網站「美國思想家」（American Thinker）甚至聲稱「全球暖化顯然是此刻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之戰的核心」。不過，這些把全球暖化議題上綱上線成左右鬥爭的說法，恐怕過分扭曲了事實。

畢竟很難令人相信整個主流科學界都是左派。事實上，通過學術社群同儕審查（peer review）機制的知名期刊文章，壓倒性地贊同人為全球暖化的觀點。這一點，否定論者也只能繼續抱怨被打壓。

布希政府最近也出現了轉向，不僅在1月的國情咨文中提到要減少對石油的依賴，白宮針對IPCC報告摘要的聲明也指出，該份摘要針對氣候變化提出的自然科學知識龐大而堅實，包括它發現了「地球正在暖化，而過去50年來大部分的暖化非常可能是由人類的活動所造成。」

就連埃克森美孚1月間也承認確實有氣候變化的問題，溫室氣體排放是原因之一，而燃燒化石燃料是溫室氣體一大來源。同月，十家大企業，包括美鋁（Alcoa）、杜邦（Dupont）、卡特彼勒（Caterpillar），與四個環保團體一同促請國會通過限制溫室氣體排放的立法。因為他們已經從新的能源政策方向看到商機，而不再只是麻煩或負擔。

1月27日的《經濟學人》封面故事便報導，美國包括許多州的政府、民主黨掌控的國會、許多大企業，以及下任總統兩黨的可能人選，都在「綠化」，且朝著京都議定書所定的限制排放並進行碳交易的方向發展。它認為，美國的「政治氣候」已明顯變化，幾乎可說只等布希下台了。

那麼，否定論或懷疑論者會快速泡沫化嗎？似乎又不能那樣武斷。2月3日出版的華府《國家新聞》（National Journal）刊出對於國會兩院議員的訪問調查，問他們「你是否認為，地球正在暖化，且是人為造成，已經被超越合理懷疑地證明？」這份調查訪問58位民主黨和55位共和黨議員，在民主黨的41份有效問卷中，有95%表示同意，共和黨則只有31份中的13%，依然清楚顯示出黨派差異及所代表勢力的立場。

【本文摘自新聞大舞台三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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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吸煙人，如果他們對"二手煙是傳播恐懼"多作一點的話，或許我都很想去支持他們呢…(以上是嘲諷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