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真好--慕尼黑
(內有劇情)
無燈的房中,艾夫納獨自坐著。黑暗覆蓋了他的臉與他手上的槍,這一刻的孤單教他心安。
以巴綿延幾個世紀的仇恨,戳破了奧運全球和平的假象,在慕尼黑狠狠開出腥紅的花朵。
為了以色列國族,主角艾夫納拋下將分娩的妻子,前往歐洲進行暗殺行動。
他有個看起來不甚專業的小組,連他自己都未受過正式的情報員訓練。
但這五名死士還是盡力尋找情報,尋找那些謀殺無辜同胞的元兇。
他們找到了。
那是一個研究「一千零一夜」的寬厚長者,
那是一個有著可愛女兒的嚴肅父親,
那是一個會在陽台與異鄉客攀談的親切男人。
艾夫納遲疑了。
他的女兒即將出生,而他從沒殺過人。
這些暗殺目標與他的想像截然不同,幾乎每個人都向他微笑過。
為了以色列這個「家」,他還是開了槍,脫下帽子,然後關****頭的那盞燈。
砰。砰。砰。
為了以色列的尊嚴,為了弔祭同胞的亡靈,
製作玩具的手將雷管插入塑膠炸藥裡,扣下扳機的手烹煮出滿滿一桌的佳餚。
創造的去毀滅,毀滅的去創造,
在這個不斷運算的遊戲裡,他們越陷越深。
成功暗殺一半目標後,報復終於降臨他們身上。
總抹著光亮髮油,西裝筆挺的老紳士,赤裸死在昏暗的房裡,髮亂四散。
後悔沒讓艾夫納遮蓋椅上死去裸女的古董商,自己的屍體很巧地,也坐在面河的長椅上。
那是入夜時分,艾夫納對著同伴的屍體不知所措,只有坐下。
黑暗中,死人與活人坐在同一張椅子上,背影竟無法分別。
艾夫納開始無法入睡。
他為了自己的家人,為了以色列這個國家展開行動,最終他連在妻子身邊都不能成眠。
只有獨坐黑暗中,伴著肢解的電視電話,還有開膛破肚的床墊,睜著眼,那才是他的家。
就像「無間道」最後的旁白,死者解脫,活著的卻在無間地獄中反覆煎熬。
那些他暗殺的目標到底是不是罪有應得?
同伴中不是有內奸?
情報來源究竟是哪一方的勢力?
我,是正義嗎?
艾夫納無法相信任何事。
最後,他與妻子做愛。衝刺中夢魘浮現,
濁白的****和稠紅的血液交疊,他才明白了一切。
原來生就是死,
原來殺人就是被殺,
原來要報復恐怖份子的他,才是最最殘忍的恐怖份子。
那些被他屠殺的人,何嘗不是像他一樣只想追求一個溫暖的家?
那個抱著紅酒乳酪談笑的長者,
那個看著女兒彈琴的父親,
那個死前只想抱著貓的荷蘭女子,
那個終於與妻女團聚,卻只要一台車子就緊繃混亂的他。
他的殺戮並沒有讓世界更美好。他並不是小兵崇敬的民族英雄,
他只是一顆沒想太多,就跳進這個惡性循環的石子。
看完「慕尼黑」,心情沈重一如預期,
但其中辯證的道理由除卻民族立場的史伯講來,居然格外有一種清澄境地。
加上史伯精湛的影像手法,「慕尼黑」像杯醇厚烈酒,
入喉順極,苦澀纏著舌根,然後灼燙從食道蔓延而下,在胸口緩緩燒著。
這是一部用「報應」「輪迴」來說都太過斧鑿的電影。我會說它是陰陽調和的「太極」。
這是我的2006年最好的電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