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話 勇氣（下）


「你的步伐太快了，輕鬆一點」
「走台步不是在趕場，你就當成是散步就好了，步伐慢一點，自然一點，就像你平常在走路一樣。」
「一步一步都要有個點，一個節奏」







髮間飄散的香水，相同，如此醉人
兩人相視的眼光，相同，如此熟悉
心頭一震，眼光呆滯，竟是平靜的心湖，再起波瀾。


時間，暫停在相視的一瞬間。









眼前的YoYo，經過巧妝打扮，那是驚豔也不足以形容的美。

臉上，鮮紅欲滴的朱唇，吹彈可破的肌膚，靈活有神的大眼
身上，剪裁合身的套裝，完美無瑕的長腿，自信美艷的氣質

眉間的濃妝，蓋不住原本清秀的本質。
那是一種成熟女人的美，更是一種豔麗與清純的綜合體。





「Angela，你自己也會走台步啊，怎麼沒有教一下Alan？」




原本停凍的時間，因為這句話再度流動；但卻是換來更冰冷的凍結。

那是一種冰冷的氣息，那是一種無情的動作；不帶表情，沒有思緒。
就如同天使，將罪惡打落地獄般的直接了當。






「妳會，妳來教就好了，妳是專業模特兒，我哪敢班門弄斧」
「Alan，我先去老師那裡問一下情況，你們慢聊」
「Angela，等一下……」






大步、無情、快速離去的身影，讓我不及反應。
連留住Angela的呼喚都出口不及。



身邊，人來人往，身旁，人聲吵雜。
空氣中混雜的香味與後台的異味，飄散在我與YoYo之間。
但，那個熟悉的味道，仍然清晰。
觸動我心中已被封印的記憶；即使，這封印是如此的薄弱……


又凍結的空氣，又不語的兩人。
只有交視的目光，只有已熄滅的愛火。靈動的大眼，卻是穿透出淡淡哀愁。

那晚，說不出口的三個字，又重新浮上心頭。
失去勇氣的那晚，放棄一切的那晚，讓自我放逐的那晚…..

那晚，是一個失去靈魂的身軀，卻無法獲得救贖
最後，失去了勇氣，選擇了放棄。








「這陣子，妳過的好嗎？」









這次，沒有再猶豫，沒有再遲疑；一句話，如流水般潺潺流出
曾經乾枯的靈魂，在天使給予的勇氣下，得到救贖。






即使，那已經成為了過去。








「嗯……我過得很好」
「最近幾堂課，妳都沒有來上課，在忙嗎？」
「我最近有幾個case，順便多賺一點外快………」
「原來是這樣；今天妳也來啊？」
「嗯………我幫Angela的同學走；你………你……應該是幫……」
「對……我今天幫Angela走………」


對話，又停止於凍結中；或者，應該說又停止於談論至Angela為止……


「你第幾個上台？」
「我應該是第三個吧，妳呢？」
「這麼巧？我是第四個，走在你後面………」
「喔……這樣啊」
「你………你要不要再學一下台步？我盡快教你走一次」
「嗯…………」
「來，看我的節奏；男生的走法跟女生不一樣；來，一、二、三、四………」








眼前的YoYo，如同一隻美麗的花蝴蝶，飛舞在我的面前。
眼前晃過的，是她穩健而充滿自信的台步。
但在我心中映出的，卻是她清純而快樂的笑容……

冷淡，那是模特兒的專業；沒有笑容的臉龐，往前直視的眼神，很銳利
但，卻是透出淡淡的不捨與依戀……








「來，你走一次我看看」









攪亂的心湖，無法平靜的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前行
我的步伐，越來越僵硬，越來越遲疑，越來越沈重。






「Alan……靈活一點，你不是會怯場的人，放鬆一點。」







是的，我是不會會怯場的人
但重新再面對YoYo的勇氣，我還在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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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組，二年X班，Angela的作品」

旁邊評分的教授，穩定而平順的唸著我該上場的訊號。看著前面一位緩緩走回的男模，那是多麼自信與驕傲的神情；和一臉緊張的我相比，有如天壤之別。

踏出伸展台，四周盡是黑壓壓的人群，沒有時間猶豫的我，開始了我的人生第一場走秀。

收起僵硬的表情，憶起剛剛YoYo傾囊相授的技巧；一步一步，走的生澀，卻也走的自信。環繞四周的目光，如同雷射般掃過全場；但鎂光燈的聚焦，讓我看不清底下黑壓壓人群的動態。





但是，我知道，有一雙天使的大眼，正盯著她的作品直瞧，正盯著跟她相連的另一顆心……







轉身，準備完成我的工作，下台。對面而來的YoYo，正從後台緩緩踏出。

那是沒有表情的眼神，那是沒有感情的面容；專業，在她身上展露無疑。


兩個相視的眼神，接觸，沒有火花，沒有情緒。
直到閃身而過的一刻……






我看到了最初的YoYo







即使，就只有那麼一瞬間，閃身而過的一瞬間……

不再回頭的我跟她，走向舞台的兩端。
開始和結束，停留在交錯的一瞬間。








下台，面無表情的我，一步一步踏下台階，一步一步解開心防。









「我終於，可以面對她了」









心中響起的聲音，是消失已久的勇氣。
即使，出現的………已然太晚。










一步步走回休息區，尋找先一步回去準備的Angela換下這一身的行頭，也是跟她報告這次上台的心得。

幾公尺外的教室，微微的傳出爭執聲，那是兩個人之間的摩擦。
我緩緩停步；門後的兩人，爭執似乎越來越激烈。




「我很謝謝你幫了我上次這麼大的忙，但是這是兩回事情∼」
「你看他今天走的那個呆樣，根本笑死人了，為什麼不找我呢？」
「我真的不想麻煩你，不好意思」
「你這樣說，是覺得我比不上那個男的嗎？」
「Joe，你是很優秀的模特兒，但是這是兩回事；更何況如果讓學姐知道了，你要我怎麼辦？難道你要對不起學姐嗎？」

「我心裡已經有對象了，請你不要再這樣了。」
「是那個呆頭鵝吧？他哪裡好過我了？他……」
「好了！我不想再跟你說了，請你離開這裡」
「好吧，沒關係，我一定會讓妳接受我的∼」



推開教室大門。
眼前，是那位開著Golf的長髮男子，還有坐在窗台前的天使……



「Angela，我晚上再打電話給妳，bye-bye」



男子緩緩的起身，一對冷漠的眼神掃向我身上，那是種帶有輕視而不友善的眼神。

兩人相對，竟讓我心中升起怒氣……
那是一股不願意再認輸的怒氣







「那天妳說的………就是他對吧？」








不語的Angela，沈默說明了一切。


緊握的雙拳，代表了不願再失去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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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