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感

作者︰無聊乏輸

他經過秘書小姐的辦公桌時﹐心頭總是小鹿亂撞。撥攏略顯散亂的髮緣﹐撫平襯衫袖口的皺痕﹐他的嘴角掛著令同事陌生的上弦月。「像我這樣的單身電子新貴﹐應該頗具魅力吧﹖」

她﹐帶來了愛情深冬的雪融﹐春天還會遠嗎﹖

從她來到公司上班後﹐他粗線條的神經忽然變得敏感起來。曾幾何時﹐古井無波的心頻生漣漪。他老是覺得﹐她注意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每當他經過她的辦公桌時﹐她總心有靈犀地抬起頭來﹐不是欲言又止地嫣然一笑﹐就是親切地尋話與他攀談。「難道她對我早已產生莫名的好感了嗎﹖」他不禁想入非非﹐左心房與右心室快活地跳著「恰恰」。

最近她甚至約他到公司的餐廳喝咖啡﹐有意無意、鉅細靡遺地探問他的家庭狀況啦﹐興趣嗜好啦﹐等等有關私人的一切。他凝望著她髮梢的柔逸﹐眉黛間的甜美﹐臉龐上的瑰紅﹐明確感受到對方舉手投足間流露的情意。「她一定是愛上我了。」他頓時重拾遺忘已久的自信﹐恍惚間猶如置身富麗堂皇的劇院﹐一曲交響樂「英雄」奏畢﹐觥籌交錯的溢美聲﹐久久不絕。

終於﹐她邀他到家裡共進晚餐。「這一刻總算被我盼到了﹐愛情萬歲！」鍵盤､電話鈴､印表機聲聲作響﹐合奏出「一八一四序曲」。他頷首闊步﹐得意地連走路都有風。

捧著一束鮮花﹐西裝革履地前來赴約﹐他昂首挺胸﹐十分篤定地按了她的門鈴。「美好的夜晚即將來臨了…」綺思不斷飛過他的腦際﹐耳邊傳來持三弦琴的精靈嘻笑﹐幻奏著「仲夏夜之夢」。

門倏地打開﹐音樂嘎然而止。一個其貌不揚﹐穿著邋遢的陌生女子﹐暴出塵封多年的牙垢﹐不懷好意的笑道︰「我姊姊說﹐我們兩個好好的共度這晚﹐所以她不打擾我們了。你要帶我上哪裡去吃飯﹖」

早啼的杜鵑謔捎了春天的假信﹐失落的情緒再度唱起「荒山之夜」﹐手中的鮮花墜落一地﹐他的心開始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