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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末代武士》日本演員渡邊謙（金球獎、奧斯卡最佳男配角入圍）

San Francisco Chronicle 《舊金山紀事報》 作者：Hugh Hart

雖然《末代武士》打著湯姆克魯斯的名號，不過渡邊謙才是這部耗資一億美金影片的
「武士」主角。

渡邊謙，誰？

在日本演出許多電視與電影，今年四十四歲的渡邊謙，在《末》片之前從未演出過任
何美國片，但他可真是一鳴驚人。在電影還沒把片名字幕打出來以前，觀眾就看到飾
演十八世紀勝元武士的渡邊謙，坐在山林間打坐，風雨欲來之勢。隨著劇情進展，勝
元俘虜了湯姆克魯斯扮演的歐格仁上尉，原本來日本訓練現代化軍隊，卻受到勝元的
感召，歐格仁上尉學習到何謂軍人的武德，在戰爭中尋求內心的和平。

既然有了湯姆克魯斯當作票房號召，導演愛德華茲維克決定要找日本演員來扮演這個
重要角色，耗時一年尋找勝元武士的最佳人選。「我累個半死，」導演愛德華說，
「但是當渡邊謙走進來試鏡的時候，不到兩分鐘，我就知道找到人了。」該片的聯合
編劇兼聯合製片馬希爾赫斯克維茲解釋：「如果你找不到扮演勝元的人，那麼這部片
就完蛋了。因為有湯姆克魯斯，我們需要一個可以跟他分庭抗禮的人。當我們跟渡邊
謙見面時，立刻知道他就是勝元。他有那種態度，而且可以在他臉上看到同情、榮
耀，還有一絲的哀傷。」

至於為了宣傳才風塵僕僕來到洛杉磯的渡邊謙，本人卻跟他在銀幕上扮演威風凜凜的
領袖人物有很大的差距。他在片中剃掉的頭髮已經長出來了，換掉了那身媲美《星際
大戰》「黑武士」威嚴的武士盔甲，穿上黑色的高領衣，灰色的長褲，菱形花紋的襪
子，棕色的皮鞋。只有在起身關上比佛利山旅館房間的窗戶，好讓屋子裡安靜一點的
時候，才會見識到他敏捷的身手。

「我一開始很難去抓到這個角色的重心，」渡邊謙透過翻譯，偶爾也自己用英文解釋
他接演勝元武士的理由，「他想要什麼？他在想什麼？身為一個武士以及武士的領
袖，勝元對於生與死有特別的想法。但是我會忍不住想，究竟他為何率領手下去打這
場一定會輸的戰爭呢？他怎麼有辦法做這種決定？一開始我想不出頭緒，直到我明白
原來勝元並不是以『生』『死』來看待命運，而是以『榮譽』來看待攸關生死的決
定。」

愛德華茲維克、馬希爾赫斯克維茲，以及編劇約翰羅根（《神鬼戰士》）以西郷隆盛
（Saigo Takamori），這位在歷史上率領群眾抵抗日本西化的武士，作為編寫勝元武
士的藍本。當最後反對西化的運動一敗塗地，西郷隆盛切腹自殺。「但是他沒有任何
照片，只有畫像，」渡邊謙說，「他雖然非常神秘，但是卻贏得許多人的敬重。」

《末代武士》劇中所闡述的「武士道」哲學，對於許多西方人來說極為罕見，但就算
對現代的日本觀眾而言也是一樣大開眼界。渡邊謙說：「日本年輕人對於歷史一無所
知，武士道精神所強調的榮、辱、尊嚴，在日常生活中也是非常重要。我們想在這部
片中，重新發掘這種精神。」

能夠在所謂的動作片中討論這樣的內容，自然非常吸引長期崇拜黑澤明《七武士》的
湯姆克魯斯，在去年秋天開鏡以前，湯姆克魯斯與渡邊謙展開循序漸進的訓練課程，
但他很快就因為湯姆克魯斯在歐美的走紅程度，讓自己感覺有點忐忑不安。

「因為他好萊塢大明星，所以我感覺有點緊張。不過在第一次排練以前，他穿條牛仔
褲、帶個棒球帽走進來，『嗨，我是湯姆克魯斯』，感覺非常的隨和，兩人也開始有
互動。我們討論到歐格仁上尉與勝元武士的生活，他們的關係是如何演變。因為我是
劇場出身的，所以這樣的工作方式對我非常好。通常拍攝日本片的時候，不會有這樣
創意的環境讓你可以發展角色。」

僅管《末代武士》是他第一部英語發音的影片，但是他二十三年前就開始跟歐洲的導
演合作了，當時他跟一群來到東京表演的國外劇團學習。

「日本的演出方式是比較所謂斯巴達式的，」渡邊謙說，「我們會把演員推到極限，
好讓演員可以藉機詮釋演出。西方的表演方式是，讓演員在感到自由自在的環境下，
讓演出很自然地來自演員本身。所以這兩者差別很大。」

從當年的舞台劇演出經驗後，渡邊謙隨後在許多古裝電視劇，以及古裝片演出武士，
當他事業正被看好之際，卻傳出他罹患了白血病。

「我接受了最基礎的治療，」他說，「但是我花了許多時間休養，然後才重出江湖。
如果我是一艘船的話，在這場大病後，我覺得船底變厚了。比起生病這件事，往後無
論發生什麼，我都可以很從容地面對，我想我變得更堅強。」

渡邊謙要使出全部的力氣，來拍攝《末代武士》片尾那場讓人筋疲力竭的大戰，那場
戰爭戲一共在紐西蘭拍攝了兩個月之久。身為五百名臨時演員的領袖，他得聲嘶力竭
地吼著下令；不過當他不必大吼大叫的時候，他會跟湯姆克魯斯一起哼歌跳舞。

「因為那場戲我們要拍很多遍，騎馬打仗，所以趁著拍戲空檔，我會哼著卡本特兄妹
的那首〈Close To You〉，接著湯姆克魯斯也會加入合唱，然後我們慢慢邊哼邊走回
到起點，重新上馬，繼續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除了影片的廝殺場面之外，渡邊謙說勝元武士與歐格仁上尉的對話也非常耐人尋味。

「對我來說，影片最重要的是，勝元武士本來有機會殺了歐格仁上尉，但是卻沒
有。」渡邊謙說，「這究竟是為什麼，其實他也不明白，所以他才沒有動手。事實
是，勝元武士從歐格仁上尉的眼中，發現了自己，他想要知道『自己是誰，對方又是
誰？為什麼我有機會殺了他，卻沒有動手？』就在那刻，他停下來了。所以他問自己
究竟是什麼，讓他沒有這樣做，然後他才知道，其實兩人都有共同的悲哀與痛苦。這
就是為什麼勝元沒有動手的理由。」

渡邊謙的演出已經被譽為非常有機會入圍奧斯卡最佳男配角，雖然他不介意往後繼續
多拍幾部美國片，卻對眾人給予的恭維輕描淡寫。

「我想我的機會不多也不少，跟其他演員入圍的機會均等。」他說，「你要知道，我
叫做『渡邊謙』，漢字的『謙』，就是『謙虛』的意思。」

聽起來真是一位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