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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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露見我沉思,就問:老師,您一進地下室,我就看出來,您是個好人。我和我那姐妹議論過您,我們不相信您能幹壞事,但又想不通,您怎麼走到了這一步。我們住地下,是應該的,您是真不該住在這兒。我沉默了一陣兒,對她說:我倒霉,一不是因為錢財,二不是因為女人,我是書讀的太多了。露露笑了:得了,書讀多了會倒霉?我說,古人說了,盡信書不如無書。我送你兩句話,以後教育你的孩子,那就是,小時要讀書,長大莫讀書。讀書別當真,只當磨光陰。露露驚異地問:為什麼啊?我說:因為咱中國的事兒,和書上說的不一樣!露露說:那您是。。。我說:我是個老總不假,但我是吃飽了撐的理想主義者,一邊經商,一邊還讀書,一不小心讀進去了,讀傻了。以為文化是個好東西,把什麼都不要了,一頭扎進北京來,想過一過文化生活。哪曾想,活活做了這地老鼠!露露見我有些激動,連忙說:老師,咱不說這個。您雖落了難,可誰也不敢把您瞧扁了,那蛤蟆也會有翻身的時候,何況大活人!我說:你可要記住,將來養的是姑娘,可以讓她上大學,若養個小子,高中足矣。要幸福,當官經商都是路,就是莫讀書!露露此時有點兒慌了,起來攙著我說:您吃好了麼?咱們回吧。
落地窗外,沙塵暴仍在肆虐,路燈昏黃一團。我走出門,感覺沙子打在臉上的感覺,很痛快,痛快極了。。。
外面風勢小了許多,但仍是黃塵滿天.坐在出租車上,能聽見風掠過高樓時發出的嗚嗚哀鳴。露露坐在前面,扭過頭來說:您剛來的時候,逗樂著呢,他們說您是摸了女學生的乳房,沒處躲了,才跑這兒來的,我可不信。我臉一紅,對露露說:都是小宋胡說八道!露露說:那天上您屋裡去,我都做好思想準備了,您要是動手,我就樂不得的,賺個飯錢;您要是不動手,我就算認識認識您。哪知道您那麼大歲數,還靦腆著呢,眼睛都沒處擱。我心說,哪有這樣的老流氓啊?我實在止不住樂,對露露說:行了吧,姑娘,甭說了。露露又說:您這種老男人啊,最好,人家說是什麼來著?極品。最會疼女人了,做愛也溫柔,還要一邊放著小提琴曲兒呢。露露的話,說得開車的「的哥」瞠目結舌,連連側過頭看她。露露就說:怎麼樣,哥們兒?我說的沒錯兒吧?
剛剛通過潘家園橋,司機猛地踩了一腳剎車,喊了聲:哎喲,怎麼這麼多「雷子」啊?抬頭一看,只見馬路上站著一群穿新式黑色警服的警察,其中兩個還挎著微沖,領頭的一個正示意停車。我一下挺起身來:怎麼回事?露露看了看說:沒事兒,抓通緝犯的。停頓了一下又對我說:我要是有什麼事兒,麻煩您告訴我那姐妹一聲。
車緩緩停在路邊,一個警察走過來,彎下腰看了看車內,說:請兩位下來一下。下車後,我和露露被分開,警察看了我的身份證,盤問了一下,我應對如流。盤查露露的是一個有經驗的警官,他問了很久,然後將頭一擺,示意露露:你,跟我們走一趟。又對我說:老同志,沒你事兒,你走你的吧。露露稍有些猶豫,警官喝了一句:走吧!露露便說:我要付車錢!她兩步跑到我身邊,從袋裡摸出十元錢遞給我,壓低聲音說:告訴我姐妹,是****的,趕緊找人「撈」我。隨後,她步態從容地走向了路邊一輛警車。
松榆裡地下旅館的這個夜晚,注定了要極不尋常。過了半夜12點,當魯花要鎖大門時,小宋也沒回來,這是絕無僅有的。老闆懊悔莫及,坐在床沿上,一個勁兒用手拍床板:壞了壞了,怨我,心太軟、心太軟哪!我勸慰他說,情況還不明,先別急,等等再說。一會兒,小電工拿備用鑰匙開了小宋的房門,上來報告說,東西都還在,好像不是跑了。我也替小宋打著保票。老闆咬咬牙,親自下去,把兩個沒有身份證的住客攆了出來。那兩人苦苦哀求:您看這麼大的風,黑燈瞎火的往哪兒去?老闆吼道:愛哪兒去哪兒去,火車站,醫院!都是你們這幫盲流惹的禍,走吧走吧!
喧鬧平息過後,地下室所有的屋子都門戶緊閉。走廊裡悄無聲息,能清晰地聽到水房的滴水聲。一聲聲,一聲聲,空寂而淒涼。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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