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OR=sky blue]
二. 命運/性格 時間/無間

「還想當警察嗎?」
「我想做好人!」

這是「無間道2」裡黃警官和陳以仁的一段對話，也是最令我震撼的一段對話。看過「無間道」的影迷一定會對這段話充滿了無限的傷感，為什麼當好人比當警察難？是命運使然？還是性格導致？還記得在「無間道」裡陳以仁和劉建明唯一落淚的鏡頭分別是在黃警官被殺和陳以仁的葬禮上：黃警官被殺肇因於本身忌惡如仇的強烈性格，陳以仁落淚則帶有悲嘆命運弄人的深刻無奈；陳以仁的葬禮顯現了命運的無情操縱，劉建明則為自己性格所選擇的無間折磨落淚。是命運？是性格？到底是命運塑造性格？還是性格創造命運？從時間到無間，性格和命運會起什麼交互反應？「無間道2」的劇情結構很有趣用命運和性格的交互辨證為陳、劉兩人走上「無間道」的心境背景提供更完整的實驗論證。

1. 命運宿造性格

「我想做好人」--- 陳以仁 (命運宿造性格)

陳以仁是「命運宿造性格」的悲劇性代表人物。為何陳總是愁眉深鎖，在「無間道2」觀眾才在陳複雜的出身背景裡恍然大悟。陳是倪氏犯罪家族的血緣成員，但是陳卻夢想當個好警察。
「你謊報出身背景，我一定要開除你！」警察學校校長的一句話徹底摧毀陳的簡單夢想，出身犯罪世家並不是陳的錯，想當好警察也不應該是陳受到無間折磨的原罪，沒有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出身，一個人的出身卻會牽制他一輩子的選擇。陳如果還想當警察，唯一的方法竟然是要背叛自己的家族，在倪氏犯罪企業裡當臥底。

陳以仁會選擇要當一位警察，也許是因為警察的正直形象可以讓陳擺脫(或是單方面的忘記？)罪惡的出身背景。所以「無間道」裡陳才會一直不斷的重複強調：「我是警察！」陳怕別人知道他是警察，更怕自己忘了自己是個警察。在「無間道2」裡，陳的命運卻被披上一層更深的悲劇色彩，原來陳之所以會被開警校開除是因為他出身於犯罪家族，這個不能選擇又不能擺脫的宿命讓他一輩子當不了警察，即使陳的心裡只希望能夠當個好人，想當好人？當然可以，唯一的條件是陳必須潛回倪家去當臥底，去背叛自己的親生哥哥，命運最大的玩笑莫過於此。因此陳一直在家族親情和警察職責之間擺盪折磨，想當好人的信念就像一雙飛向天堂的純白翅膀，罪犯出身的背景卻像一雙銬在腳上的冰冷鐵鍊，想飛，卻飛不離命運宰制的無間道，所以陳的性格終於在一次次折翼中逐漸變得哀愁和晦暗。「無間道2」裡只要是陳以仁出場一定是陰瑟的冷色調或是黯淡的夜景，明白表示陳的孤獨心境，唯一兩次明亮的場景卻是在倪家聚會和陳提供倪永孝犯罪資料給黃警官的時候，親情接納和警察責任是陳的兩大心願，但是命運逼迫他只能擇一，不論他的選擇為何，被塑造的晦暗性格終究註定讓他在無間道裡徘徊不去。另外值得注意的一點為：陳以仁幾乎從來沒有自己一個人出場過，也許只有在人群裡才更能顯現一個人的孤獨吧。

「出來混的，始終都要還！」--- 倪永孝 (實驗組)

「出來混的，始終都要還！」這是倪永孝闖蕩江湖的信念。戴著一副眼鏡，外表一派斯文的他，卻是一個心狠手辣，城府深沉的角頭老大。因為倪坤的被殺，迫使倪永孝必須提前接掌整個險惡的江湖情勢，還得以靜制動的制伏四位蠢蠢欲動的角頭老大，這是倪的命，倪知道，倪也接受，他知道自己必須為了家人而變得堅強，他也因為接受險惡的挑戰而變的陰沉。命運是座警鐘，倪聽見了警鐘的悲鳴而加強防禦自己的性格，但是就如同倪所說：「始終都要還！」的宿命論，原來倪的性格就是那敲響警鐘的鐘錘。倪因為重視親情而收留了親弟弟「陳以仁」，因為奪權而背棄了一向對他忠心耿耿的韓琛，因為復仇而誤殺了黃敬誠的上司好友「陸啟昌」，一步步按照計畫走的「正確的錯誤」，終於導致了倪的滅亡。在黃的槍聲中，倪才覺悟：原來性格鐘錘始終是迴盪在命運的宏鐘之間，永遠擺脫不了。在黃、韓、陳的環視之下，「出來混的，始終都要還！」倪永孝終於還是走上了自己寫好的結局。宿命論是倪永孝這個角色的重要特質，所以他也不斷修正自己的人格來迎接命運的挑戰，「我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家！」但是就像1997年降下的香港殖民陞旗，該來的，總會來；該還的，總該還。


「自己的道路，自己選！」--- 韓琛 (對照組)

韓琛其實是一個相當值得玩味的角色，電影的前半段韓琛只是一個聽從命運指示的搖擺人。韓琛對倪永孝忠心不二，對黃警司亦敵亦友，對Mary(劉嘉玲)寵愛有加，對Mary的愛徒(劉建明)百般信任，韓琛總是作著自己該作的事，當命運對他招手時(倪坤被殺)，他不逾越界線(並未隨四方老大起舞背叛倪永孝。)；當命運棄他而去時(Mary被殺)，他也不失卻底線(Mary被殺後，韓琛並未立即復仇，在脅持了倪氏一家人後，還曾示意泰國殺手要放他們走。)韓琛雖然讓自己的命運和性格如平行線般的平和前進，但是韓的平行路線卻卻在電影的後半段觸發了周遭所有人的命運化學反應。Mary為了韓琛刺殺倪坤，卻也因此被殺；劉建明為了韓的愛人甘願入警界臥底；黃警司為了與韓琛和Mary合作，誤犯警法，更因此造成陸警官被誤殺；倪永孝解決的所有敵人，卻在最後關頭栽在韓琛的手裡；韓琛收留了後倪時代的陳以仁，讓陳的臥底生涯無間延伸。韓琛外放的喜怒哀樂似乎明白表現出他知命收性的一面。他知命、卻又抗命；他隨性、卻也深沉，韓就像一劑觸媒，自己做不做變化都無所謂，因為別人都會為了你而改變。生命最有趣的一點就是：你一個人絕對跳不起雙人舞，而雙人舞跳的好不好，重點也不在於你的腳步！「自己的道路，自己選！」只是在韓琛的世界裡，又有誰能夠真正選擇自己的道路呢？
[/COL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