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CDVD數位科技討論區 - 不後悔的，回憶..

第十八話或許（上）

午後三時，冬季，台北。

陰沈沈的天空，遮避了冬天難得的暖陽。
風中吹送的，是冷鋒帶來的東北風；冬天的天氣，轉變也是很快的。

辦公室的毛玻璃，隱隱透入窗外僅存的陽光，卻不足驅趕冷鋒帶來的寒意。
順手打開辦公室的大燈，讓原本將近被黑暗吞食的斗室有了些許的光明。

坐下，背包順手甩到一旁的角落，碰撞到迎新露營到現在都還沒洗過的烤爐，鏗然作響。打開辦公桌上的老舊電腦，機殼內無力的風扇緩緩的運作著，讓原本寂靜的辦公室多了一點聲響。

隨手翻著桌上的留言簿；眼中，卻是略帶空洞的。

「我該怎麼問她呢？」

簡單的一個問題，卻讓坐在鐵椅上的我，猶如坐在火爐般的難熬。

嚴格說來，這不過是幾個月之間的時光，卻讓我有恍如隔世的錯覺。
從那天YoYo請我幫Angela修理電腦，到現在YoYo離我而去，而Angela成為我的女友。

但從熱情到如今的冷淡，卻已出乎我自己意料之外。

不自覺的翻開那剛剛才被封存的回憶，只是萬萬沒想到，回憶這一切竟是如此的吃力…

從開學的第一天，YoYo差點從台上摔倒，到那天在百貨公司的落寞；一切，好像離我好遠，卻又如此真的真實。

因為，那是如此真實的存在過

即使那股輕香，即使那個笑容，已經離我好遠...
遠到已經成為一道模糊的影子，遠到已經成為了回憶封存的一部份。

輕短的敲門聲，打斷了我思索中的回憶，也重新將掀起的回憶蓋上；凝神，準備面對一個全新的關係。

「門沒鎖，請進」

推開門，一道長長的影子映在磨損不堪的磨石子地板上。
但，卻不是那個我等待的影子…….

「Angela？妳……妳怎麼會來這裡？你不是去看布料了？」
「我本來是要去看布料的，但是想到我布料的樣品還放在你房間，所以才過來找你拿鑰匙啦～」
「那……..妳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去你家找不到你，我剛好遇到Dan，他說你去系學會辦公室了，所以我才來這裡找你啊」
「原來是這樣…….來，房間鑰匙妳先拿去吧，用完你就直接拿給學長就好了，我沒那麼早回去」
「那你下午要幹嘛？」
「我？呃…..我先把學會這台電腦看一下，Alex跟我說這台好像會當機；等一下還要去看看系上主機，聽說系上的網頁掛了…..」
「這樣啊……….好吧，那我先走了」

Angela那雙靈動的大眼與我四目對望，似乎看出了我心裡底層最深的不安。
轉過頭，凝視著眼前老舊的電腦螢幕，只為了躲過剛剛我所說的謊言不被拆穿；只為了掩飾我眼中透露的不安。

只是，臉頰上輕輕傳來的柔軟，不由得讓我分了神…….

「好啦，快去快回吧…..路上要小心啊」
「我知道；你別弄得太累了，你晚上還要上班呢」
「嗯嗯………自己小心，記得不要……..」

語未落，關上的大門，又再度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震撼，疑惑、遲疑，畏懼、不安，各種心情在輕敲聲後瞬間浮上心頭。
不及反應，門，嘎然而開。

看著漸開的大門，那是一道過往熟悉的身影。
但，卻出現在不對的時間、不對的地點，不對的人前…..

由門直衝而入的冷風，瞬間灌滿了原本已嫌不暖的斗室。
但，瞬間存在於三人之間的冰凍，卻是再冷冽的冷風也不及。

停止敲打鍵盤的我，停止話語道別的Angela，停止開門進入的YoYo
時間，停止在這凍結的空氣中。

「Angela…….好久不見了」
「是啊……..上次期中展之後就沒見到妳了，最近還有在接Case嗎？」
「沒……最近事情比較多……….」
「這樣啊…..你是來找Alan的嗎？」
「嗯………我來問他有關打工的事情」
「好吧，那你們慢慢聊了；Alan，我先走了，有事再聯絡」
「An…………..」

沈默，打破在開口的一瞬間，冰冷，卻在對話的開始中產生，凍結，更在開門與關門中產生。
快步走出的Angela，是如此的冷，是如此的淡，是如此的面無表情，更是讓我如此的不知所措，連叫回她的反應都不及，只留下迴盪在空間的關門聲響……

「抱歉，我來的好像不是時候」
「沒事………………」

沈默，又重新在寧靜的空間中慢慢的凍結。
低頭不語的YoYo，眼神，看來竟是如此的落寞，如此的孤寂。

往日，那個愛笑的女孩，那個活潑的女孩，那個像玫瑰一般豔麗的女孩，竟然消失的一絲不存……..

「YoYo，妳……..妳最近還好嗎？」
「我……我很好……….」
「怎麼…….開始想打工了？」
「沒…..沒事，只是想讓自己過的比較充實一點」
「是這樣啊…………….」
「那妳想作家教嗎？」
「嗯……..家教我時間比較能配合，而且我想也比較沒那麼累吧…..」
「只是…家教的薪水沒有妳想得那麼高，如果要這樣賺錢，可能會比較累」
「沒關係，我想要開始過的充實一點，都只是靠走秀，我厭煩了…….」
「YoYo，妳說………妳不走了？」
「嗯……….畢竟走秀只是我的興趣，在這個圈子裡，我不覺得我能闖出什麼名堂…….」
「所以，妳才想開始…….」
「我想改變自己…..以前那種生活，我不覺得那是我要的……我想證明自己也能做些什麼，不是被人家說我只是個花瓶………..」
「……………………花….花瓶？」
「沒….沒什麼………..能幫我找工作嗎？」
「當然可以，只要妳時間能配合…..」

看著眼前的YoYo，以往的光鮮亮麗竟從她身上漸漸散去，現在的YoYo，竟是失去豔麗的玫瑰；但，一股新生的力量，卻在美麗的背後慢慢醞釀著…..

「我幫你聯絡家教中心吧，我也是從那邊才知道有沒有缺人；YoYo，妳想教什麼？」
「我對化學還沒什麼問題，看看有沒有這一類的」
「嗯，那我知道了………………..」

「Alan……………………」
「怎樣？…..」
「沒……沒事………那……那我先走了，家教就拜託你了」
「嗯…………..」

看著起身走向門口背影；心中，竟是有如滔天巨浪般的不平靜
那晚，在陽台的背影，也不是如此嗎…….

堵在胸膛的一句話，我竟還是說不出口嗎………

「YoYo……..妳和Eric還好嗎？」

出口的一句話，卻是讓兩人同時凍結的瞬間
那是，許久之前想要問候的話語；更是我放不下的回憶….
不語的沈默，不言的背影，小小的空間中，滿是凝結的氣氛，與不捨的回憶……

「我們很好………..謝謝你」
「等一下記得好好跟Angela解釋…….我可不想…….不想讓你們…….吵架了」

開門，冰寒的東北風瞬間灌入。
側身而出的影子，沒有回頭；但我聞的到…………

那眼角的淚光，和輕輕嘆出的不捨………

「Yo………………….」

來不及出口的話語，瞬間被關上的大門阻擋。
殘留的記憶，卻深深的烙印在永遠抹不去的心中。

關門，只是阻斷了瞬間的遺憾，卻帶不走遺留在心中一絲的愛戀
過去，如果能像風一般的帶走，那為何心中已經掩蓋的片段，會再度一點一滴的組合？

笑聲，又重新在回憶中被撩起，又開始填滿那已經是封閉的心湖

但

只剩輕嘆，徒留在靜謐的空間中……..

----
待續